健身房來了男教練

水　杉

在我關于健身房的描述中，以下這段被公認為是最恐怖的：向來是女性地盤的健美操室，突然闖進一個老男人。他常穿一身皺巴巴的棉毛衣褲，半松不緊地貼在身上，線條若隱若現。更要命的是，老男人愛往女人中間擠，一點不避嫌。音樂響起，他的手腳大開大合，像某些人寫草書，揮到哪里是哪里，不出3分鐘就劃出一個直徑2米的圈。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先后又有幾個敢死隊員來闖灘，但無一幸存，男人很快被掃地出門，重回器械室探頭探腦。可最近，男人們卷土重來，理直氣壯得近乎囂張。因為健身操室來了男教練。

男教練濃眉大眼，個子不高，勝在結實勻稱，肌塊分明。他當然不穿棉毛衣，黑色緊身背心勾勒出漂亮的倒三角形，小短褲緊緊包著翹屁股，屬于穿上衣服不壯，脫了衣服讓人驚喜不斷的那類。

年輕人要忙的事總是太多，所以健身操室成了大姐大媽們的天下，這群超有閑女人，每天好幾個小時耗在這里。下午跳一場，晚上再跳一場，中間閑嗑牙，家里要不有保姆料理一切，就是沒人等吃飯，健身房是“老姐們活動中心”，也幾乎是她們最重要的快樂源泉。

自從來了靚仔教練，老姐們熱情高漲。“今天誰帶操？”“××。”“男的女的？”“女的。”“切——”類似的對話不時在女更衣室響起。這才明白，當初老男人之所以神憎鬼厭，不在于性別，而在于年紀。

雄性荷爾蒙居多的男教練立刻在健身操室刮起一股旋風。節奏鮮明、鼓點強勁的美國最新流行音樂取代了港臺流行曲。踏著節拍，男教練健碩的大腿彈球般蹦個不停，像嫁接青蛙腿的胳膊，此時成了魅力發射器，指哪哪就虎虎生風，春光明媚。干凈利落的身段舞著快樂，舞著瀟灑，帶動滿屋子人熱血沸騰。

老姐們新置了緊身衫，放眼望去，一片粉紅粉綠。教練一蹦，她們立刻精神煥發，挺胸收腹提臀，腰桿豎得筆直，又放得極軟，水桶腰扭得輕盈，蘿卜腿踢得滿場飛。半小時跳下來，居然氣不喘，腰不酸。舞到高興處，教練非常男性化地大叫一聲“嘿！”老姐們就像茶葉受了泉水的滋潤，笑靨不知不覺在臉上綻放。

偶爾一只巨手“呼”地從頭頂掠過，這是男會員在跳操。姹紫嫣紅之間，他們像落錯了地方的昆蟲，縮手縮腳，不得要領。跟上了手的動作，腿又不知該怎么動，只好兩眼死死盯著臺上的男教練，謹慎地搬動自己的胳臂腿，準確地落在兩拍之間。

這邊跳得熱鬧，形體舞室難免門前冷落車馬稀。終于有一天，來了一個穿42碼鞋的大老爺們，領著一群老姐們狂跳彩扇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