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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美國兵,我參加了這場伊拉克戰爭。我的父親參加過海灣戰爭,成丁那數百名冤魂中的一個。
兩年前,我上了大學,可家境貧寒,我便去當兵掙學費。兩年后,我們的部隊,要趕去伊拉克,我參加了。我的家人竭力反對,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親人,不想再失去第二個。但我為了榮譽和金錢,還是執意地去了。
我們部隊的任務是負責護送運輸隊,這活很輕松。
一次,我們奉命護送一批物資去前線:沿路群山圍繞,原來的田地里都長滿了野草,有的地方還留著剛被轟炸的痕跡。幾輛T-52坦克癱在路旁,年輕的坦克兵的腦殼被彈片削去了半邊,禿鷲也正在尋找這些獵食目標。
突然,飛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三架A-10戰斗機在空中巡航。我們向他們吹口哨、揮手。那些A-10飛了一段距離后,又飛了回來,想必要回基地了。但是飛機突然仰頭向上又高速向下俯沖。我和戰友都愣了一下:這是轟炸動作!
沒錯,三枚精確制導炸彈投向車隊,而且都擊中了油罐車。車隊陷入火海,我坐的“悍馬”被氣浪掀了出去。戰友因沒系安全帶,被扔出了車窗,一頭撞上了那輛報廢的坦克,與那位坦克兵一起長眠了。“悍馬”翻了一個身,我因為系上了安全帶,只是受了點兒傷,下肢暫且無法動彈……
B
我是一個伊拉克兵,參加過海灣戰爭。在對付多國部隊的“沙漠風暴”時,我殺死了一個美國兵,九個科威特兵。我很快升為一個連長,并分配到了麥地那師。
我的連被調到了北部去抵抗薩爾德武裝。這里糟糕透了,成天都有A-10、B-52、F-16、F-14和戰斧轟炸機的進攻,榴彈炮的襲擊也從未停止過。
我們的T-52坦克在前線不斷地被擊潰,手下的人都很喪氣。不過很意外,美國兵把自己的車隊給炸了,我們揀著一個便宜。那些人中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可是下肢斷了。上面讓我們把這個人押送到巴格達。他在路上一直哭,可能是想家了。
后來上面把我抽到巴士拉地區去抵抗。其實,我們才到半路上,美國人就一路開了過來。我們挖的戰壕又不管用,他們在幾千米外便向我們開炮、發射導彈。有時候,一個士兵才在眼前站一會兒,“轟”的一聲,就灰飛煙滅了。到了晚上,敵人的飛機不斷地來投勸降信、照明彈,當然還有炸彈。我們的人不斷地死掉,而且還有人開小差。三天后,我們就只有20來個人了。
我想到父母、妻子和兒子,他們都在美國的轟炸中死去了。安拉告訴我們打的是圣戰,但是我們為什么要為此犧牲這么多?
我看了一眼勸降信,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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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了遠方傳來的槍筍聲,我掙扎起來。一些伊拉克兵沖了過來。他們二話沒說,就讓一個絡腮胡子把我從車里背了出來,送到他們的營地里。
伊拉克的食物又干又燥讓人難以下咽。但是他們還是把自己的水果留給我,雖然那些水果不比家里的好,我仍然十分感激。
后來,他們把我抬到了車上,隨行的翻譯告訴我是去巴格達。我想起了在的黎波里被利比亞人打死后又游街示眾的美國飛行員。我怕招到同樣的下場。我想起了家人和死去的爸爸。我一直在哭。
出乎意料,他們竟沒有對我進行審問,就直接把我送到了巴格達醫院。
連夜的空襲讓醫院的床位都爆滿了。血腥味取代了蘇打水味,原本安靜的病房充塞著慘叫聲、哀啼聲、祈禱聲……由于血庫被炸,失血過多的人只能送到停尸房。這兒的消毒藥和抗生素都嚴重缺乏:紅十字會和新月會的人都半個月沒來了。傷口化膿的人越來越多。醫生們都害怕這時候發生瘟疫。但他們仍然按期給我提供藥品。我康復的也很快。
我的床位靠著窗口,不遠處就是一座清真寺,由于傷員過多,那里也成了醫院的附屬部分,一張張還帶著血污的床單都晾在那里。一到早上,那里就開始播《古蘭經》,到了晚上便成了巡邏小分隊的口號聲。我們的飛機天天要對市區進行空襲,重磅炸彈把城市中的房子一幢幢地排倒,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飛機沒來空襲,因此城外沒有點燃石油,空氣尚好。幽幽的月光照在窗臺上,顆顆明星散布在天幕上,顯得十分凄涼。那些星星都在注視著我,那感覺讓我瞬間想起了60歲的媽媽,姐姐,老師,同學和朋友,想起了他們企望的眼神。媽媽說過“一顆星代表一個人的生命,一顆星的逝去則代表一個生命的消亡”。空中的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我恨,我悔!我為什么要參加這場戰爭?是為了華爾街的錢袋?白宮的心計?還是唐寧街的權勢?我流下了淚……
B
我投降了,也許這有辱我的職業,但為了生存我選擇了放棄抵抗,因為那是無謂的。
我被他們扔進了阿布格萊布監獄。這兒關押了數千戰俘,并且數量還在往上升。看守我們的是美國陸軍預備役800憲兵隊。他們沒有一個好聲好氣的,態度如同惡狗。他們沒給我們所承諾的東西:按期發的薪水,能更換的衣服,食物,水,《古蘭經》。甚至連一個鐘頭的祈禱時間都沒有!
每天晚上12點,那些審查員便開始工作了,他們把我從夢里拖出來問我那些不知道的問題,如果我說了一聲不,等待我的將是一頓抽打。
我清楚《日內瓦公約》,這是一個軍人必須掌握的;我也知道我受《日內瓦公約》保護,我不是叛國者;我還知道這些禽獸做了什么!但是,因為他們手上有槍,我手上只有手銬;他們是基督教徒,我是伊斯蘭教徒;他們是美國人,我是伊拉克人!我所說出的《公約》只會引來一陣狼嚎和一陣更猛烈的抽打。
過了一段時間后,他們放棄對我的審判,開始在我的傷口上撒鹽。我們還被規定,撒上了鹽必須大聲叫,否則就用刀在我的身上再劃幾條刀痕,我的身上傷痕累累。獄醫都給他們的暴行嚇跑了不知幾個、他們還拒絕讓獄醫給我提供藥品,甚至一片阿司匹林、
他們一天換一個方式虐待我:我被逼著和其他人一起疊羅漢,用狼狗恐嚇我,給女看守當坐騎。
這回,他們來得更狠,一根根還釘著木刺的棍子往我身上抽打,要打上兩百下,如果我被打暈了,還要重來!
我不知暈了多少次,被打了多少棍。總之,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子夜了。牢房風雨不遮的,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空中的星星都在眨著眼睛,像新生的兒童一樣。我認出了每個星座。我感到這些星星就像安拉慈祥的臉龐……我還看到了我的親人,我留戀他們的懷抱和溫暖……什么人權國家,是偽善的政治家的謊言!一切都去死吧!我流下了懷念的淚……
天空中冥王星旁的一顆流星劃過……
后記
那位美國兵被救了出來,但他沒有回國,留在了伊拉克,從事人道救援和反戰活動。他的母親在得知他被俘后,心臟病突發而死。
那位伊拉克兵死了,毫無聲息,成了19名被虐待至死的伊拉克戰俘中的一名。
(指導老師:姜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