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西安的七月

七月的西安給人的印象應該是驕陽似火、如坐蒸籠般的炎熱。但今年西安的七月特別是七月末的那幾天，天氣奇怪地涼爽，還夾著絲絲雨滴。這給我們從貴州遠道而來西安參加“美文夏令營”的47名師生帶來稍許驚喜。要知道，在貴州冬無嚴寒、夏無酷暑的天然大空調里生長的孩子們怕的就是熱啊。

更加令人驚喜的還不僅僅是天氣。7月29日那天，當走進陜西師大附中寬敞明亮的禮堂后，師生們眼前一亮，從主席臺上看見了那些景仰已久而從未謀面的人的名字，余秋雨、顧振彪、賈平凹、程永新、謝有順……平心而論，這些名字隨便提到誰，不是在當今中國文壇和文化教育領域響當當的人物呢?當然，低年級的同學們并不完全認識這么些“大人物”，他們更熱衷的是另外一個連老師也沒預想到的名字——崔永元。這使現場氣氛有些難以料想的熱烈。哪怕你是學者、作家、教育家或什么“家”，看來名氣還是不如明星們深入孩子們的心。幸好，《美文》副總編穆濤先生輕松、幽默地告訴大家，崔永元先生來不了啦，因為住進了醫院。穆濤先生說相信崔先生說的是真話實話。因為他是《實話實說》的創辦者。其實，聽到這話，我心頭竊竊高興。老實說，作為學生們的作文指導老師，我清楚學生們對臺上那些文化人并不全都熟識，但我可以傾盡其所有給學生們介紹。但是，對“星”們，我不要我的學生去崇拜他們。

毫無疑問，與擔任“美文寫作大賽”評委的各位學者、作家、文藝理論家的見面會是參賽選手和夏令營的同學們最為幸福的時刻。兩個亮點都讓人為之激動。一個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中小學生們所表現出來的“大器”。你看，一位同學向久仰的“大家”提出的問題——做人和作文怎樣才能達到完美的統一?對應試教育，中學生不堪重負，我們的教育體制該往何處去?還有的同學當即“責難”教育專家、全國中學教材總編輯顧振彪先生——對古漢語中《詩經·氓》中“抱布貿絲”的“布”該怎么解釋?因為老師在上課時引證資料說，這個“布”可以看作古代的一種貨幣。可教科書上的解釋又是“布匹”；更有一位同學的提問引起現場的竊笑，他直接問作家賈平凹先生——作為一個受人尊敬、著作頗豐的作家，如何看待青少年的成長問題，如果我們的教育體制下培養出來的文化人都如你在《廢都》里的主人公莊之蝶那樣，這是不是你所希望的?而不說(或不會說?)普通話的賈平凹先生淡淡一笑，佩服這位學生思考之敏銳的同時，輕松化解這似乎有些令人“尷尬”的問題——至于莊之蝶，那不過是個小說人物，可以讓他這樣，也可以讓他那樣。

童言無忌，因此童言最讓人愉悅，哪怕學生們的思考有失偏狹。所以不管臺上坐著的是什么家，給人的感覺是一堆和藹可親的長輩在和孩子們拉家長，既語重心長，又充滿關切。第二個亮點是參加“美文寫作大賽”和“美文夏令營”的選手們營造的，相信親身經歷的老師和同學們都有這樣的體會，那就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這些中、小學生們太了不起了。一是體現在他們在與評委見面時表現出的那種“大器“，閱讀之廣、閱讀之深，思考之廣、思考之深已經讓見多識廣的評委們嘆為觀止而外，還有他們的筆下出現的文字是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的。所以，評獎結果出來后，擔起總評之責的余秋雨先生這樣說：連續幾十小時沒睡覺，加上旅途勞頓，到達后首先遭遇的是瞌睡的困擾。可是，手捧那么些清麗的文字，突然眼前一亮，睡意全消，眼睛和心靈都已被深深吸引，也被深深打動：我相信這不是溢美之詞，因為這之前，“美文寫作大賽”上產生的優秀文章有五篇選人中學語文教材，好些優秀文章也在老師和同學們手中傳閱。要不被那些真正意義上的美文打動是很難的。所以我說參賽選手們用他們的心智和才氣樹起了第二個亮點。

西安的七月給人感覺真如那幾天的天氣一樣，絲絲雨滴浸潤心頭。你看，時間安排上稍有空隙，并沒人指使，孩子們已經把評委們圍堵得不成樣子，這個叫顧振彪爺爺給我簽個名，那個要請余秋雨先生合個影。而這些平日里惜時如金的專家、學者們面對天真爛漫的下一代，是沒有絲毫懈怠的，盡可能地滿足孩子們的要求。這樣的零距離接觸，對孩子們的影響將是不可估量的。我帶去的學生楊青同學獲取了夏令營筆會獎的二等獎。領獎下來，令她最激動的是在她的獲獎證書都簽上了評委們的名字。原來，小鬼頭機敏，上臺領到證書也就近水樓臺地請臺上坐著的這些老師們給一一簽名。她挨個指給我看：這個是余秋雨、這個是顧振彪、這個是賈平凹……我注意到，《收獲》雜志副總編程永新先生不僅在楊青同學的獲獎證書上簽名，還寫下“祝賀!”兩字。手捧證書，幸福的感覺已洋溢在這個從大山深處而來的初二學生臉上。這樣的意義已非得到一個歌星或什么星的簽名可比。這使我想到余秋雨先生在點評時說的一句話：每年一次的“美文寫作大賽”并不是要培養未來的作家，也不提倡每個愛好寫作的同學把成為作家當作努力的方向。但是，因為你愛好了寫作、愛好了文學，今后不管你的人生如何定位，寫作都會使你的生活更加美好。想想吧，這話中的道理難道不是意味深長的嗎?

作為寫作夏令營，既要寫作也要參觀游玩。有了名家們的參與、指導，寫作對小選手們來說已經變成一件快樂的事。游玩呢，那是少年天性，可以說是其樂無窮了。西安有祖先的福蔭，隨處都是名勝與古跡。說出哪一處來都會令人激動和向往。乾陵、秦始皇兵馬俑、驪山、法門寺、古城墻，不論到哪里，孩子們都睜大雙眼，但再怎樣地睜大雙眼，都無法裝下歷史的歲月和古文明的輝煌。于是，他們小心翼翼地用相機、用稚嫩的筆頭記載下他們的發現，用心靈去撞擊西安這個十三朝古都留下的歷史印痕。收獲是怎樣的呢，他們已經用歡笑做了回答。

再見，西安!再見，西安的七月。七月流火是一種希冀。這種希冀在《美文》、在西安的七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