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上漲則中國ＧＤＰ上漲？

劉　彥　王晨波

“我們不能只關注生產而不注意貿易，石油價格上漲對中國經濟的發展有不利因素，但積極因素更大……”

不能忽略核電轉換對油價的影響

新聞周刊：目前，國際石油價格漲到21年來的最高點。有人稱，這一高價會帶來又一次石油危機，你的看法是什么？

清議(以下簡稱清)：上世紀70年代石油高度緊缺狀況，對西方國家的影響是相當嚴重的。但從現在的狀況看，遠未到那種程度。這有兩個原因：一是現在的實際油價并不高，因為按照當時的幣值匡算，現在的油價要到100美元每桶才能算高，可現在不足50美元；二是現在世界產業格局已經變化。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初級產品制造業，已大量轉移到發展中國家。這使得西方國家抵消了因油價上漲而導致的負面影響。其例證之一就是，如果不是中國出口給美國3美元一雙的塑料拖鞋，那么他們現在不得不花30美元買一雙拖鞋。這是全球化對發達國家的貢獻。

新聞周刊：是什么原因，使得近4年國際油價居高不下，油價是否還會一直持續上漲？

清：短期內不會回落，這是由全球能源結構決定的。自2000年以來的油價上漲，是由于政治局勢，經濟發展等多方面因素導致的，但核能轉換因素卻常被大家忽略。

目前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能源結構不同。比如中國，三分之二是煤炭；而西方發達國家，能源結構中有核電、石油、天然氣等多種成分，核電占相當大的比例，如法國超過了60%。核電的大規模使用，源于上個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發達國家面對危機，倉促上馬的許多核電項目，也留下了核電的安全隱患。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出事之后，人們感到核恐懼。因此自1986年開始，瑞典開始全民公決，中止核電站的使用。90年代開始，發達國家除法國、日本外，核電比重開始迅速下降。這些原因直接導致了2000年的油價上漲。美國能源信息署1996年年度報告指出，核電站的壽命周期是40年，由于核電退出，礦物能源在未來又將占據主導地位。

我們現在看到的油價上漲，正是基于這一背景。因核電的停建和退出而導致的油價上升，我們可以名之為“核能轉換”。

中國經濟不會滯脹

新聞周刊：油價上漲會不會帶來中國經濟的滯脹危險？

清：肯定不會，首先不會‘滯。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對外貿易占GDP的比例逐年上升，到現在為止，中國的對外貿易額對GDP的比例，是世界最高的國家之一，約60%以上。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油價上漲，中國的出口比例反而會增大。第二個方面，是國內需求的增長潛力巨大，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比出口更大。中國發展的下一步問題是，怎樣用內需來實現出口替代。內需的動力非常澎湃。因此“滯”的問題不存在。

至于“脹”，我不主張純粹用物價的上漲下跌來判斷通貨膨脹。通貨膨脹的含義，指的是供求狀況。供大于求，則通貨緊縮可能出現；供過于求，則通貨膨脹可能出現。但是中國現在還有價格管制，價格不完全反映市場供求的真實狀況。現在價格上漲是什么原因導致的？我的觀點是“輸入型”的物價上漲。比如鋼材，需要大量進口，而鋼材價格的構成當中，運輸費用占很大比例。一噸鐵礦石，在巴西的價格只相當于中國價格的一半。油價上漲導致了運輸成本上漲，所以鋼材的價格上漲是輸入型的。還有一些大宗商品也是這樣。

另外，判斷一個經濟體總體上處于供大于求還是供不應求，不應該考慮他的生產資料，而應該考慮他的銷售。因此要判斷油價對于中國經濟通貨膨脹的影響，應該考慮他的終端產業部門。中國的終端產業比如汽車，家電，沒有漲價，也就是沒表現出通貨膨脹的跡象。

油價與GDP正相關

新聞周刊：油價上漲，對中國經濟會有什么影響？

清：現在的主流觀點是，油價上漲對中國經濟不利，但證據并不充分。我覺得應看到有利的一面。1998年時油價最低，一桶10美元；那一年，中國的出口出現負增長，經濟增長受很大影響。其主要原因是油價低導致的。到了1999年的第四季度開始，國際油價開始上漲，中國的貿易開始增長，這時GDP也開始上升。2000年，油價開始高漲，那年是國企脫困的最后一年。此后，當時國家經貿委主任盛華仁多次在公開場合稱，油價上漲幫了國企脫困的忙，并推動了工業增加值大幅上升。當然，沒有數據能證明油價與GDP同步上升，但我們應正視二者之間正相關的關系。所以不能說，油價上漲對中國經濟不利，應該注意到有利的一面。

新聞周刊：這種正相關有其內在原因嗎？

清：全球化導致全球資源重新配置。對于發達國家來講，油價彈性大，能源結構對石油的依賴性較強，油價變動，成本體系很快會上升。但中國的情況不一樣，60%以上是煤炭，油價上漲對中國的影響沒用發達國家那么大；再者，美國等國家的制造業不斷向中國轉移，轉移促進了GDP的增長，帶動了就業和勞動生產率的提升，帶來了財富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