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方志
大國奧運是一種情結,已經存在了很多年。
大國奧運每四年發生一次高潮,這種高潮被喧叫、熱情和憂慮代言。在金牌攸關的瞬間,中國體重教練向李卓大喊一聲:“全中國人民都在看著你!”這聲吶喊出人意料,又讓人血脈賁張(央視某主持人語)。
我知道,這和戰爭年代鼓舞戰場上的士兵有異曲同工之效,但是,李卓顯然辜負了這種鼓動,她敗下陣來——我不愿說她丟了金牌,金牌本待字閨中,憑什么就預訂誰家花轎?!
當然,這不奇怪。預計金牌從來就是官方和民間傳統。
金牌,在極端的榮辱觀里等同起“奧運”全部的意義。所以,我們看到運動員動作變形,看到教練容顏變形,看到成功時的忘形,看到失敗后的懊喪……
不知為何,這時我想起了趙蕊蕊。“玻璃美人”在中美之戰首發上場,但3分鐘后即舊傷復發,夢碎雅典。
這時,人們關心趙蕊蕊傷情,但關心又變了調:不少輿論在關注,她還有沒有再戰“雅典”的希望?這種邏輯一如郝海東受傷后,人們計算他的傷勢告終日期一樣。只是,被關心的對象在傷情中的掙扎和眼淚卻是誰也不會關心的。因為,他們就是奧運戰略的零部件。
但是,趙父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不能上了!”
這是一位父親的結論,更是一位有識之士的結論。從專業角度來說,趙蕊蕊的舊傷口雖已復合,但骨胳的生長還需要很長的時間,“玻璃美人”在這一刻是真正屬于“玻璃”質地。
可是我們和他一樣無法掩飾困惑:在金牌的召喚下,趙蕊蕊竟然首發上場。對于大局而言這似乎無可指責,但是從人性的角度看,我們真的沒有失誤嗎?我認為,在那一刻,大國奧運在衍變為功利奧運。
不可否認,奧運很重要,很偉大,但是冷靜想想,對于個人而言,它絕非生活的全部意義所在,對于國家和民族而言,它也絕非全部的競爭力所在。
1988年,我們在“贏”了一場奧運的前提下,“輸”了一場奧運——僅僅是金牌數和大國的臉面不符,那時的舉國木然至今仍直指人心。為了在金牌榜上而不是在全民的素質上強壯起來,我們的刻骨銘心、臥薪嘗膽被不負責任地換算成“急功近利”四個字。
這四個字所代表的程序、目標是大國奧運的另一種零部件。這正是我們必須檢討的第二點——雖然,作為一項龐大的活動,奧運必然由其零部件支撐起來。
在8月16日的報紙上,我看到了這樣的境界:在南京,一群年輕人踢著街頭足球;在南京一處鬧市,市民在轉播奧運賽況的大屏幕電視下,一邊消受著啤酒花,一邊看美少女跳街舞……
和奧運交錯而行,進行正常的正點或業余生活,這就是民間的奧運零部件。它的動作演繹的是真正的奧運精神:以人為本,順其自然。
中國贏得了2008年奧運舉辦權,真正打動全世界的不是金牌明星的光環,不是代表團的口才,而是13億人玩轉的奧運零部件。
趙凝寫了一篇文章,文字內容我讀不下去,但題目卻令人印象深刻:把目光投向金牌之外。(據8月15日《江南時報》報道)
這是一種大國意識的流露。沒有這種意識,奧運,和我們的奧運項目就只能是一塊被各種變形的零部件堆砌起來的機器,平庸而不忍卒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