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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30 08:48:58李曉林陳鼎波
中國民族 2004年11期
李曉林 陳鼎波
8月31日記者驅車自北京啟程，開始了“興邊富民行動走讀邊境中國”大型系列采訪。至10月16日，我們從遼寧省東港市開始，在鴨綠江入海口離開大海沿著陸地邊境線一直向前，順鴨綠江 圖門江 烏蘇里江 黑龍江，進吉林，上黑龍江，翻過長白山，穿越小興安嶺和大興安嶺，取道祖國大陸最東端，又折向西南而后西北方向，最終直達北極漠河的黑龍江源頭與內蒙古交界處，再南下經加格達奇 齊齊哈爾 哈爾濱 長春 沈陽 山海關返京。歷時47天，共走過東三省的中朝 中俄邊境線4000公里，29個邊境縣，并深入采訪了興邊富民行動的全國試點縣和重點縣，往返全部行程近12000公里。其間，我們主要與生活在邊境地區的滿族 朝鮮族 赫哲族 鄂倫春族等少數民族同胞相伴，包括各民族的干部群眾 企業家和專家學者，還在采訪途中度過了中秋節和國慶節。
那是一些令我們難以忘懷的日日夜夜，那是一段讓我們回味無窮的邊境之旅。其中的艱辛與快樂，付出與收獲，遺憾與滿足，都將成為我們人生經歷中無比重要的一頁，并深深地銘刻于心。
從此刻開始，敬請廣大讀者同我們一道走過東北三省邊境……
從江與海相連的地方開始
9月2日下午，39歲的滿族農民孫偉正在自己承包的溫室大棚里整地上肥，打算在甜瓜下季的空檔種一季草莓。這是他在公開招標中獲得經營權的第四個年頭。鄉里把這個甜瓜育苗基地，作為興邊富民行動的龍頭項目向全鄉所有那些懂技術 勤勞肯干的農民發包，已經有幾十戶像孫偉這樣的農民在基地經營大棚。來年1月初，孫偉種的這些草莓就能上市，可以賣四五千塊錢，而每年育的甜瓜苗也能賣5000元左右，再加上間種的蔬菜收入，這個大棚給他帶來的收益很可觀。除去2000元的投入，凈賺一萬元是沒問題的。孫偉家有五口人，唯一的兒子剛上鄉民族學校讀初一。說起大棚給他家帶來的好處，孫偉那張憨厚樸實的笑臉在秋日午后的陽光里顯得格外動人。
像孫偉家這樣的大棚，在遼寧省東港市合隆滿族鄉一共有21棟。
作為東港唯一的民族鄉，合隆出產的甜瓜在東三省非常有名氣，被丹東市政府命名為“甜瓜生產第一鄉”。僅此一項，全鄉農民人均收入可達千元以上。但由于甜瓜不能重茬栽培，制約了這一優勢產業的發展壯大。鄉里雖然在國家和省有關科研單位的支持下，引進嫁接新技術并試種成功，但一家一戶的生產方式很難大面積推廣，從而產生最佳的經濟效益。2000年，適逢興邊富民行動的展開，遼寧省和丹東市民委把它列入開發項目。當年，建起10棟大棚，育出嫁接甜瓜成品苗100萬株，為300多農戶提供瓜苗，栽培300多畝。近幾年，又建起11棟大棚，年育苗量210萬株。這個基地的建成，為甜瓜產業的發展起到了龍頭作用。全鄉6600多戶人家，有6000戶栽種甜瓜。今年春季的栽培面積達9200畝，戶均一畝半，人均收入1100多元。嫁接后的甜瓜，既解決了重茬問題，又增強了抗病能力，屬于不用農藥 化肥用量減少的綠色無公害產品?；剡€成為新技術推廣培訓中心，每年有1500多人次來實地學習。鄉里的300多位種瓜能手，還到其他地區去搞技術承包，自己賺錢的同時也把甜瓜嫁接育苗推廣到各地。
合隆鄉黨委書記告訴我們，這幾年在興邊富民行動的帶動下，鄉里爭取到省 市各項幫扶資金達1500多萬元。雖說民委給予的項目資金不算最多，只有180萬元（全市也不過600萬），但它所形成的影響力卻是最重大的。這也就是興邊富民行動非同小可的重要意義。所以，鄉里無論是對項目的選擇，還是項目的建設和管理，都不敢掉以輕心。一個頗具說服力的例證是，這些專項資金的使用除通過東港市及丹東市有關方面的檢查之外，今年還通過了國家審計署的專項審計。管好 用好興邊富民行動的錢，在不大不小的合隆鄉被當作了一件慎之又慎的大事。
今年，試點3年之后，東港又被國家民委確定為興邊富民行動的重點縣市，綜合經濟指標由全市19個鄉鎮后三名上升到第11名的合隆鄉，也理所當然成了扶持的重中之重。眼下，基地擴建的25個溫室大棚的主體工程快要完工。今后3年內，將要建成100個大棚。到那時，占地300畝的這個現代農業科技園區將實現育苗自動化 控制電腦化，合隆鄉就是名副其實的東北三省最大的甜瓜生產基地了。
孫偉只是合隆鄉一萬多滿族人中的一個普通農民，除了滿族，或許他不知道全鄉22000余人口中還有漢 蒙古 回 錫伯 朝鮮等六七個民族；除了甜瓜嫁接育苗基地讓他和鄉親直接得到實惠，可能他更不了解一項名為“興邊富民行動”的宏偉事業正在全國邊境地區如火如荼地推進……但對于記者來說，孫偉卻是意義深遠的開端。在我們即將走過的22800公里的“興邊富民行動走讀邊境中國”大型系列報道中，他很偶然地成為第一個采訪對象，也是我們接觸到的第一個受益于興邊富民行動的少數民族農民。他和我們之間，不經意地建立起一種特殊的淵源關系。
孫偉所在的合隆鄉離海岸線還有50來公里，沒有直接地處邊境線。但鄉領導特意強調說，在發展經濟 招商引資的過程中也非常注意做好國家安全 邊防鞏固的工作。像有一些農民在海上的漁船打工，對他們就要加強管理，不能非法越境捕撈。這件事目前各級政府都抓得很緊，海邊鄉鎮的街面上就有不少這方面的宣傳標語。
東港是散居少數民族地區，少數民族大部分聚居在北部山區，除合隆滿族鄉外，還有龍王廟 黑溝等兩個滿族 錫伯族人口較多的鎮。東港興邊富民行動的重點就放在這三個鄉鎮。
一般讀者大概對東港市并無多少印象，而說起中日甲午海戰中的致遠艦等等，不少人便會記憶猶新。110年前那場震驚中外的壯烈激懷的大海戰，主戰場就在今天東港市西南角的大鹿島附近海域。致遠艦至今仍沉睡海底深處，民族英雄鄧世昌的陵墓和塑像矗立在島上，引來無數人憑吊和瞻仰。我們在這個對于近代中國具有特別的意味的地方看到，它已經成了海上的旅游熱點。
東港市的位置實在太特殊。它位于遼東半島東端，南臨黃海，東依鴨綠江，隔江隔海與朝鮮半島相望（其東南方是朝鮮，正南方是韓國），屬沿江 沿海 沿邊地區，境內江岸線29·5公里，海岸線93·5公里，雄居我國海岸線上的最北端，也是我國陸疆與海疆的聯結點。這樣的地方，我國只有兩個。另一個在廣西的東興。我國的海岸線從東港起始，于東興終止。
本來，東港的經濟發展水平在丹東市名列第一，在遼寧省排第九位，綜合實力算得上較強。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全市65萬人口中占十分之一的少數民族，才使它與興邊富民行動緊密聯系在一起。雖說擁有“大塊頭”的經濟總量，卻又把直接投資并非巨大的興邊富民行動的份量看得非常重。這就是東港人的遠見卓識。由此，我們也可以理解東港為什么會成為全國興邊富民行動最早的試點單位之一，成為全國最先制定《興邊富民行動的發展規劃和實施方案》的邊境縣市。東港從實際出發，圍繞種子工程 養殖業 農副產品精深加工 沿海資源開發 商貿旅游 基礎設施建設等六個重點，切實抓緊抓好一批有市場前景 有資源依托 有技術保障 符合國家產業政策的項目。僅僅在我們走訪過的合隆鄉，除甜瓜育苗基地外，就還有晚秋桃 百合花等富民效果顯著的成功項目；而從城區到鄉里的公路，是交通部門響應興邊富民行動，去年7月將多年難走的土路改造成又寬又直的柏油路；鄉集鎮在省設計院的專家科學規劃下，開始建設工業 商貿 和居住 文化小區，已完成中心路和上下水的配套，路燈和綠化標準不亞于小城市；鄉中心學校 衛生院 敬老院等的條件，都得到極大改善，成了當地最好的建筑……
投資環境越來越好，客商才會越來越多。前不久，就有韓國老板來考察，有意在此合作開發醬菜。本鄉也有一個企業家，過去在朝鮮投資辦冶煉廠，眼下準備回到家鄉搞實業。
我們與孫偉及一些老鄉們一聊天，覺得還真不能小瞧合隆鄉，藏龍臥虎啊。北京軍區的一位少將便是從這里走出去的，近幾年鄉里的學生考上中央民族大學 北方交通大學 國防科技大學 中國醫科大學 上海理工大學 大連民族學院等等，已不是稀罕事。鄉中心小學的教學質量和水平，在整個遼寧省都有名氣。雖然孫偉說平時對自己民族的風俗傳統也沒有特別的感覺，但說到下面這件事時他還是顯得很自豪：有個村的農民自發組織的滿族大秧歌隊，去年元宵節在全市的秧歌大賽中獲得第一名……
其實，在意像合隆鄉這樣的邊境地區民族山鄉的人多著呢。無論發展經濟，還是傳統文化的傳承，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有無數的人在掛念，在操心，在謀劃，在努力。到東港的前一天，遼寧省民委主任佟鐘時在沈陽給我們提供的情況就印證了這一點。
遼寧省作為民族工作的重點省份，有670萬少數民族人口，居全國第五位；陸路邊境線長303公里（東港市29·5，丹東市所轄的另外三個區56公里，寬甸滿族自治縣216·5公里），是興邊富民行動最早的參與者和受益者。到去年底，全省的專項投入1億元，新增發展資金的三分之一投到邊境縣市。全國的興邊富民行動首先在這里啟動，全國第一次興邊富民行動現場會在這里召開。
在省民委工作了18年的佟主任，是錫伯族。240年前，他的先輩為了祖國邊境的穩固和安寧，而歷經艱難險阻西遷新疆，為邊防鞏固和民族團結作出了貢獻。今天，他積極投身于與祖先同樣榮光的建設邊境的大業，勵精圖治，不遺余力地要把遼寧的興邊富民行動不斷推進。尤其令佟主任高興和振奮的是，省委省政府對民族工作和興邊富民行動格外關心 重視，把促進民族地區的發展作為振興遼寧老工業基地戰略的重要內容之一。近幾年，主管副省長兩次帶領省直各廳局負責人到興邊富民行動試點縣市現場辦公，協調和落實相關問題及政策；今年8月上旬，省人大常委會檢查《民族區域自治法》的落實情況，聽取省直32個廳局的匯報，提出了11個具體問題和6條建議，然后與省政府銜接，授權省民委就此和各廳局協調；最近，省長張文岳提議召開全省民族自治地方工作座談會，擬出臺一系列優惠政策，比如設立“民族鄉發展資金”等；8月，省人大常委會通過《散居少數民族權益保障條例》，從10月1日開始正式實施；9月3日，紀念《民族區域自治法》頒布20周年大會和第五次全省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隆重召開，同時進行全省少數民族文藝調演……
佟主任還對我們說，越到基層，對興邊富民行動的熱情越高，老百姓越有積極性。那真是深入人心??！興邊富民行動的豐碩成果，不僅受到邊境各族人民的歡迎和擁護，也為全省民族地區加快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從合隆鄉回到東港市區的第二天，我們在大東港碼頭諾大的貨場里找尋了近一個小時，終于經碼頭工人的指點而見到著名的“江海分界線碑”。這是正反兩方面分別用中文和朝鮮文寫有“江海分界線”字樣的石碑，并標明是3號碑。1號和2號碑，都立在朝鮮。透過江面的薄霧，我們看到若隱若現的朝鮮的薪島。從遠處鴨綠江行駛而來的船只，以及從反方向而來的外籍海輪，使得大東港顯得一片繁忙。東港是長達795公里的中朝界河——鴨綠江的入海口，腳下就是江海的分界線。中國的海岸線在此開端，我們的萬里邊境之行也始于此。站立岸邊，任江風（海風？）勁吹。很快我們就要離開大海，溯江而上，走過鴨綠江 圖門江 烏蘇里江 黑龍江等四條中朝 中俄界江，走過遼寧省 吉林省 黑龍江省的4000多公里邊境線，去認識更多的“孫偉”，去走訪更多的“合隆鄉” “東港市”，去見證興邊富民行動更多激動人心的場景。讓我們好好感受一下大海的氣息吧。
1號界碑所在地寬甸：4個項目的結局
鴨綠江畔的1號界碑，是我國北部陸路疆界的起點，也是我國22800公里陸地邊境線的起點。
1號界碑在遼寧省寬甸滿族自治縣境內。我們離開大海，溯鴨綠江逆流而上，穿過全國最大的邊境城市丹東，便進入了寬甸。沿江公路旁的小山頭上有一段引人矚目的長城，即虎山長城。這才是明長城的最東段。曾經隔絕過草原游牧民族與中原農耕民族的長城，在這里打上了句號。磚石砌的城墻可以修復一新，但那樣的歷史卻不會再現。在來東北的路上，過山海關時便讓人懷古思幽，沒想到此地會再一次使我們回望長城。
虎山長城不遠處，寬甸縣古樓子鄉的古樓子村，鴨綠江畔一片面積不大的河灘地。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塊地，它是遼寧省境內中朝邊境地區唯一的陸地（中朝兩國以鴨綠江為界）。中朝邊界的1號界碑豎立在這里，附近還有2號 3號 4號共四塊界碑。界碑周圍，全是雙方邊民種的玉米和大豆。順著界碑，一條半米寬的小土溝，隔開了兩個國家。我注意到，似乎我方的莊稼普遍比朝方的要長得肥壯。
全國滿族人口達1000萬左右，呈現大分散小聚居的格局。遼寧省民委副主任楊豐陌認為，滿族在長期的發展歷程中，不僅創造了本民族光輝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而且對國家的統一穩定和繁榮富強作出了貢獻。有清一代，出現中國歷史上并不多見的“康乾盛世”。滿族的歷史功績，最偉大的表現之一就是對多民族統一國家觀念的確立，使大一統的多民族國家能夠得到鞏固和發展。滿族在堅持發揚光大本民族文化的同時，尊重并吸取漢族 蒙古族 藏族等多民族的文化，極大地強化了各民族的認同感。而遼寧是滿族的發祥地，滿族人口數量居全國第一位，在遼寧邊境地區的人口中所占比重也較大，丹東市240萬人中就有79萬滿族。這是遼寧邊境的一個顯著特點。因此，解決好邊境地區的滿族等少數民族的發展問題，某種程度上就可以說實現了興邊富民行動在遼寧省的預期目標。
寬甸作為我國北部邊境的第一個民族自治地方，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滿族自治縣，在全國興邊富民行動中的地位自然顯得很重要。
寬甸位于遼寧東部的鴨綠江畔，與朝鮮隔江相望，邊境線長216·5公里，是全省最大的少數民族邊境縣。全縣43萬多人口中，滿族有23·9萬，此外還有蒙古族 朝鮮族等19個民族成分。15年前，寬甸撤縣建立滿族自治縣。全縣22個鄉鎮中有8個分布在鴨綠江沿岸，擁有太平灣等4個國家二類邊境口岸，3個臨時過貨點。“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寬甸，森林覆蓋率高達76%以上，林特礦產 水利和旅游資源尤其豐富，境內六分之一的國土面積都是風景區。
鴨綠江對岸，寬甸境外是朝方的平安北道5個郡赤江道的2個郡，各郡人口都在10萬以上。其中朔州郡為中心郡，有15萬人。上世紀90年代中期后，朝方與寬甸相鄰地區相繼獲得對外貿易權，各郡都新建了外貿機構，與我方開展貿易活動，年交易額在1000萬美元左右，對方以林產品和礦產品為主。而雙方的邊民貿易也比較活躍。據說，近幾年朝鮮對邊境貿易活動采取了一些松動措施，并呈進一步開放趨勢。
2000年和2004年，寬甸分別被確定為興邊富民行動的試點縣 重點縣。幾年的實踐證明，這是寬甸在新世紀到來之際的一次難得的機遇，而寬甸人也把握住了這次歷史性的機遇，推動了當地經濟和社會各項事業的發展。
寬甸除享受省政府去年出臺的對全省自治縣“三稅返還”等優惠政策外，今年又作為特殊照顧對象享受省政府對遼西北地區給予的若干更加優惠的政策。寬甸推進興邊富民行動的最大特點，或者說亮點，或者說成功之處，在于以項目為載體，實現項目效益，從而帶動縣域經濟的發展，最終使各族群眾的生產生活條件得到改善。而啟動的那些項目，又必須有市場前景，有資源依托。能覆蓋千家萬戶的農業產業化和解決生產生活困難的基礎設施，是投資的重要方向。試點以來，各級民委投入1009萬元，直接實施項目37個，總投資3192萬元。其中開發性項目26個，基礎設施項目11個。前者大部分取得階段性成果，后者基本上是當年施工當年投入使用。這些項目，直接受益的農民達2200戶 77000人。2001年12月，位于古樓子鄉的一座吊橋建成，使一個村500多村民從此告別過河難行路難?？⒐r雖說是寒冬，老百姓依然自發組成秧歌隊載歌載舞。在河里擺渡一輩子的70多歲的艄公，特意編了快板演唱，表達鄉親們對興邊富民行動的感激之情。
1號界碑所在古樓子鄉50%以上的人口是滿族，也有少量朝鮮族。我們在這一帶山地上看到的漫山遍野的板栗，屬于興邊富民行動的項目基地。眼前全鄉有17000畝板栗，但必須改造品種，提高效益。前兩年，縣里引進日本的新品種搞嫁接，鄉里改造了8000畝，效果明顯。去年韓國的板栗因災減產，便將基地大批轉移到中國，在寬甸甚至還引發了一場“板栗大戰”。日本一位客商帶著600萬元現金來收購，還投資建起加工廠。板栗在這里已經“訂單化”，日商的公司每年從收益中拿出56萬元給果農補貼。板栗每年能給古樓子鄉帶來150萬元的稅收，全鄉大多數鄉村干部都帶頭栽種。而對寬甸縣來說，板栗的影響更大。全縣共有42萬畝，差不多人均一畝，靠它人均可增加收入1000元。
板栗，成了涉及到寬甸75%的農戶的大項目。
而從虎山長城開始，沿江公路邊相隔不遠就停滿了大卡車 農用車和馬車，河口鄉成群結隊的農民正在出售剛從樹上摘下來的燕紅桃。作為省科技廳實施的“科技進山增效示范工程”，這是寬甸興邊富民行動的又一個拳頭產品和豐碩成果。15000畝果園，是東北最大的燕紅桃基地。依靠網上銷售，遠至俄羅斯和國內的深圳等地，近到東北三省，求購者絡繹不絕。家有燕紅桃的農戶，每人每年可收入5000元。
45歲的北方山奇菌業有限公司總經理馬玉珠，在我們采訪的第二天，就要去北京參加一個全國性的食用菌學術會議。身為全國食用菌栽培研究會會員和東三省食用菌協會的常務理事，類似的會議，他已出席過5次。這位曾經在縣里幾個局擔任過副局長的滿族人，1999年出任縣政府食用菌開發辦公室主任時，與興邊富民行動結下不解之緣。因此，他的個人身份和命運也發生了極大轉變。在省民委的鼓勵 支持下，寬甸將縣食用菌開發辦公室轉制為民營企業。馬玉珠也從國家公務員變成了民營企業家。當初，據說省民委的領導親自動員他邁出這艱難的一步。
“接軌科研院校，堅持科技創新；鏈接千家萬戶，抓好技術服務；瞄準國內外市場，把產業做大做強”。不過四五年的時間，北方山奇公司已經在興邊富民行動中發展壯大起來，集生產 加工 銷售于一體，成了帶動全縣數萬戶菌農發家致富的龍頭企業。公司與沈陽農業大學合作建立菌種廠，結束了寬甸不能生產一級菌種的歷史；引進科研單位開發的無床架立體栽培和反季節香菇技術進行推廣，打破傳統生產方式，提高科技含量，發展未來國際市場頗具競爭力的產品。民委也先后投入200萬元，幫助公司建示范園 修繕廠房 購買設備，引進科技人才和新品種。為更好地為菌農服務，公司成立信息咨詢和技術服務辦公室，與農民簽訂提供產前 產中 產后服務的合同，讓農民放心地放手地搞菌業生產。就是這個只有短短歷史的企業，去年的食用菌接種量達到2000萬方，與農戶完成訂單100萬盤，產量2·3萬噸，實現產值1·3億元，還出口韓國 日本 美國 加拿大等國家。目前，每星期銷售到北京和大連的香菇就達10噸。公司在全縣5個鄉鎮建起了基地，帶動16個鄉鎮的1·3萬農戶發展食用菌。它已經成為全縣八大產業中，發展勢頭最好 最具潛力 最有群眾基礎 市場最廣闊的主導產業和支柱產業。
石湖溝鄉的農民韓德志，在北方山奇公司的幫助下，通過發展香菇成為脫貧致富的典型。他種香菇的數量與收入呈“節節攀比”之勢：2000年種2000袋，純收入6000元；2001年種3000袋，純收入10000元；2002年種5000袋，純收入21000元；2003年種8000袋，純收入32000元。
這樣的農民不在少數。牛毛塢鎮王家堡村200戶人家，有150多戶種香菇，人均收入超過10000元，成了遠近聞名的“香菇村”。
“北方山奇”，也正在逐步形成具有一定知名度和較大含金量的品牌。并且，按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兩年以后全縣將有4萬農戶 16萬農民從事菌業。
與此相反，當時縣里與食用菌開發辦公室同時成立的其他7個產業化辦公室，沒有實行改制，加上其他種種原因，目前的發展情況都不太樂觀，有幾個甚至名存實亡。
1999年春，為爭取到試點縣的“待遇”，縣長帶隊到國家民委匯報。全國135個邊境縣，寬甸是第一個對興邊富民行動作出呼應并向其尋求幫助的。3個月后，國家民委經濟司領導來縣里實地考察后，決定在此先期試點，并希望寬甸“在興邊富民行動中永遠先走半步到一步！”2000年6月，國家民委又在丹東和寬甸召開全國第一次興邊富民行動現場會。在那次會議上，寬甸啟動了4個項目。其中3個就是我們上面所介紹的板栗 燕紅桃和食用菌，它們成功了，符合當初確定項目時所強調的兩個原則——要為鄉鎮培植新的財源，即新的經濟增長點；要幫助更多的農民致富。
最早實施的4個項目中，還有一個鴨蛋項目遭遇失敗。
寬甸水面資源豐富，家家戶戶有養鴨子的習慣，當初決定搞鴨蛋開發也有道理。但采取的是政府包辦 官辦的方式，幾年下來，小打小鬧，市場開拓不力，最終沒能成氣候。但失敗留給人的教訓也是一筆財富，鴨蛋項目給了寬甸人許多啟示。正因為如此，才促使縣里下決心完成了“北方山奇”的改制。同時，一些經受了市場洗禮的農民依然沒有放棄機會，5個養殖大戶聯合5個貧困戶自發組織起來，按照市場規律搞開發，已形成一定規模，今年的銷售額可達到400萬元。
談到興邊富民行動實施最早的4個項目的不同結局，副縣長魏進臣感受頗多。究竟如何用好用足用活上級的扶持資金和優惠政策，這些項目讓寬甸人受益的遠不止于那些可以統計的經濟收入。
實施興邊富民行動前后，全縣農民人均純收入增長11%。這個指標的內涵，并非只是用“實惠”兩個字所能概括的?！芭d邊富民”不僅使縣委縣政府對縣域經濟的發展思路更加明確，更可喜的是，國家 省 市各級政府和各部門對邊境民族地區給予了更多的關注和重視。像從2003年開始實施的中央財政支持邊境地區教育基礎設施建設專項資金，每年2億，寬甸縣就爭取到1800萬元，在邊境鄉鎮搞了7個項目；總后勤部這兩年在寬甸投入1300萬元，建設邊防公路；省財政轉移支付，寬甸得到的支持力度最大，加上市里的配套資金，去年有3200萬元；近5年來，交通部門的投入達到4億元……等等。縣委縣政府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寬甸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提升縣域經濟實力的意義。也正是基于此，他們在千方百計地廣泛而深入地推進興邊富民行動。比如說，安排全縣近400名副科級以上干部，全部輪聽一遍有關“興邊富民行動”的專題課；盡可能多地爭取干部到上級機關掛職學習，到鄉鎮下派鍛煉；堅持科學發展觀，把興邊富民行動與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有機結合起來，提出不僅要富口袋，還要富腦袋，既要興經濟，也要興文化；力戒形式主義，找準制約縣域經濟發展和農民致富的關鍵性問題，著力解決；在積極尋求扶持的同時，必須徹底轉變觀念，增強自身造血功能，實現可持續發展；既要體現機動性，又要加強連續性，絕不搞一陣風，做好長期堅持 不懈努力的長遠思想準備……
有上等級的柏油路，也有百余公里崎嶇難行的山中土石路（振江鎮至下露河朝鮮族鄉90公里，下露河鄉至桓仁縣15公里。后者更是非常危險的等外級公路），沿鴨綠江穿行寬甸之后，對它的秀美雖然只是略有體察，但卻深有感觸?；鸨碾娨晞 秳⒗细分械凝埲角f，原來就在這里。鴨綠江邊的滿族村莊里，滿是打著“劉老根” “丁香” “藥匣子”招牌的農家旅館。無污染的綠色植被 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和“一江游兩國”的邊境風情，是寬甸又一種不可多得的資源優勢。鴨綠江 青山溝 天橋溝等，一個縣就擁有4處國家級 2處省級的風景名勝區。據說聯合國環境開發署將寬甸列為全球六大無污染地帶之一，可想而知其旅游業的潛力。興邊富民行動，就是要將它們從沉睡中喚醒，變資源優勢為經濟優勢……
寬甸因人而更顯生動，更顯精彩。
離開寬甸幾十天，總忘不了在北方山奇公司碰到的來自福建省古田縣的老板黃興鎮。他在老家擁有五六家企業，每年有六七千萬元的營業額。2001年，馬玉珠在深圳參加全國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名特優產品博覽會時與他相識。從此以后，東南沿海發達地區的這位老板便踏上了北上創業的征程。第二年，黃興鎮注冊公司開始拓展寬甸食用菌的貿易。3年下來，他與馬玉珠精誠合作，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小有影響的“菌王”。在他的帶動下，福建又有五六名老板來寬甸投身這個行當?？v然相隔千山萬水，卻也不再遙遠?！肮餐瑘F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理想和追求，拉近了邊境民族地區與東南沿海發達地區的距離。
在北方山奇公司廠房外墻的大幅興邊富民行動宣傳畫前，我們拍下寬甸有史以來第一個外省籍的縣政協委員——黃興鎮，與本土第一代少數民族民營企業家——馬玉珠兩雙大手緊緊相握的場面。是啊，興邊富民行動讓他們走到一起。興邊富民行動自身，又因他們的出現而充滿活力和生機。而他們的人生呢，也因此而翻開嶄新的一頁。
李曉林 陳鼎波
8月31日記者驅車自北京啟程，開始了“興邊富民行動走讀邊境中國”大型系列采訪。至10月16日，我們從遼寧省東港市開始，在鴨綠江入海口離開大海沿著陸地邊境線一直向前，順鴨綠江 圖門江 烏蘇里江 黑龍江，進吉林，上黑龍江，翻過長白山，穿越小興安嶺和大興安嶺，取道祖國大陸最東端，又折向西南而后西北方向，最終直達北極漠河的黑龍江源頭與內蒙古交界處，再南下經加格達奇 齊齊哈爾 哈爾濱 長春 沈陽 山海關返京。歷時47天，共走過東三省的中朝 中俄邊境線4000公里，29個邊境縣，并深入采訪了興邊富民行動的全國試點縣和重點縣，往返全部行程近12000公里。其間，我們主要與生活在邊境地區的滿族 朝鮮族 赫哲族 鄂倫春族等少數民族同胞相伴，包括各民族的干部群眾 企業家和專家學者，還在采訪途中度過了中秋節和國慶節。
那是一些令我們難以忘懷的日日夜夜，那是一段讓我們回味無窮的邊境之旅。其中的艱辛與快樂，付出與收獲，遺憾與滿足，都將成為我們人生經歷中無比重要的一頁，并深深地銘刻于心。
從此刻開始，敬請廣大讀者同我們一道走過東北三省邊境……
從江與海相連的地方開始
9月2日下午，39歲的滿族農民孫偉正在自己承包的溫室大棚里整地上肥，打算在甜瓜下季的空檔種一季草莓。這是他在公開招標中獲得經營權的第四個年頭。鄉里把這個甜瓜育苗基地，作為興邊富民行動的龍頭項目向全鄉所有那些懂技術 勤勞肯干的農民發包，已經有幾十戶像孫偉這樣的農民在基地經營大棚。來年1月初，孫偉種的這些草莓就能上市，可以賣四五千塊錢，而每年育的甜瓜苗也能賣5000元左右，再加上間種的蔬菜收入，這個大棚給他帶來的收益很可觀。除去2000元的投入，凈賺一萬元是沒問題的。孫偉家有五口人，唯一的兒子剛上鄉民族學校讀初一。說起大棚給他家帶來的好處，孫偉那張憨厚樸實的笑臉在秋日午后的陽光里顯得格外動人。
像孫偉家這樣的大棚，在遼寧省東港市合隆滿族鄉一共有21棟。
作為東港唯一的民族鄉，合隆出產的甜瓜在東三省非常有名氣，被丹東市政府命名為“甜瓜生產第一鄉”。僅此一項，全鄉農民人均收入可達千元以上。但由于甜瓜不能重茬栽培，制約了這一優勢產業的發展壯大。鄉里雖然在國家和省有關科研單位的支持下，引進嫁接新技術并試種成功，但一家一戶的生產方式很難大面積推廣，從而產生最佳的經濟效益。2000年，適逢興邊富民行動的展開，遼寧省和丹東市民委把它列入開發項目。當年，建起10棟大棚，育出嫁接甜瓜成品苗100萬株，為300多農戶提供瓜苗，栽培300多畝。近幾年，又建起11棟大棚，年育苗量210萬株。這個基地的建成，為甜瓜產業的發展起到了龍頭作用。全鄉6600多戶人家，有6000戶栽種甜瓜。今年春季的栽培面積達9200畝，戶均一畝半，人均收入1100多元。嫁接后的甜瓜，既解決了重茬問題，又增強了抗病能力，屬于不用農藥 化肥用量減少的綠色無公害產品?；剡€成為新技術推廣培訓中心，每年有1500多人次來實地學習。鄉里的300多位種瓜能手，還到其他地區去搞技術承包，自己賺錢的同時也把甜瓜嫁接育苗推廣到各地。
合隆鄉黨委書記告訴我們，這幾年在興邊富民行動的帶動下，鄉里爭取到省 市各項幫扶資金達1500多萬元。雖說民委給予的項目資金不算最多，只有180萬元（全市也不過600萬），但它所形成的影響力卻是最重大的。這也就是興邊富民行動非同小可的重要意義。所以，鄉里無論是對項目的選擇，還是項目的建設和管理，都不敢掉以輕心。一個頗具說服力的例證是，這些專項資金的使用除通過東港市及丹東市有關方面的檢查之外，今年還通過了國家審計署的專項審計。管好 用好興邊富民行動的錢，在不大不小的合隆鄉被當作了一件慎之又慎的大事。
今年，試點3年之后，東港又被國家民委確定為興邊富民行動的重點縣市，綜合經濟指標由全市19個鄉鎮后三名上升到第11名的合隆鄉，也理所當然成了扶持的重中之重。眼下，基地擴建的25個溫室大棚的主體工程快要完工。今后3年內，將要建成100個大棚。到那時，占地300畝的這個現代農業科技園區將實現育苗自動化 控制電腦化，合隆鄉就是名副其實的東北三省最大的甜瓜生產基地了。
孫偉只是合隆鄉一萬多滿族人中的一個普通農民，除了滿族，或許他不知道全鄉22000余人口中還有漢 蒙古 回 錫伯 朝鮮等六七個民族；除了甜瓜嫁接育苗基地讓他和鄉親直接得到實惠，可能他更不了解一項名為“興邊富民行動”的宏偉事業正在全國邊境地區如火如荼地推進……但對于記者來說，孫偉卻是意義深遠的開端。在我們即將走過的22800公里的“興邊富民行動走讀邊境中國”大型系列報道中，他很偶然地成為第一個采訪對象，也是我們接觸到的第一個受益于興邊富民行動的少數民族農民。他和我們之間，不經意地建立起一種特殊的淵源關系。
孫偉所在的合隆鄉離海岸線還有50來公里，沒有直接地處邊境線。但鄉領導特意強調說，在發展經濟 招商引資的過程中也非常注意做好國家安全 邊防鞏固的工作。像有一些農民在海上的漁船打工，對他們就要加強管理，不能非法越境捕撈。這件事目前各級政府都抓得很緊，海邊鄉鎮的街面上就有不少這方面的宣傳標語。
東港是散居少數民族地區，少數民族大部分聚居在北部山區，除合隆滿族鄉外，還有龍王廟 黑溝等兩個滿族 錫伯族人口較多的鎮。東港興邊富民行動的重點就放在這三個鄉鎮。
一般讀者大概對東港市并無多少印象，而說起中日甲午海戰中的致遠艦等等，不少人便會記憶猶新。110年前那場震驚中外的壯烈激懷的大海戰，主戰場就在今天東港市西南角的大鹿島附近海域。致遠艦至今仍沉睡海底深處，民族英雄鄧世昌的陵墓和塑像矗立在島上，引來無數人憑吊和瞻仰。我們在這個對于近代中國具有特別的意味的地方看到，它已經成了海上的旅游熱點。
東港市的位置實在太特殊。它位于遼東半島東端，南臨黃海，東依鴨綠江，隔江隔海與朝鮮半島相望（其東南方是朝鮮，正南方是韓國），屬沿江 沿海 沿邊地區，境內江岸線29·5公里，海岸線93·5公里，雄居我國海岸線上的最北端，也是我國陸疆與海疆的聯結點。這樣的地方，我國只有兩個。另一個在廣西的東興。我國的海岸線從東港起始，于東興終止。
本來，東港的經濟發展水平在丹東市名列第一，在遼寧省排第九位，綜合實力算得上較強。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全市65萬人口中占十分之一的少數民族，才使它與興邊富民行動緊密聯系在一起。雖說擁有“大塊頭”的經濟總量，卻又把直接投資并非巨大的興邊富民行動的份量看得非常重。這就是東港人的遠見卓識。由此，我們也可以理解東港為什么會成為全國興邊富民行動最早的試點單位之一，成為全國最先制定《興邊富民行動的發展規劃和實施方案》的邊境縣市。東港從實際出發，圍繞種子工程 養殖業 農副產品精深加工 沿海資源開發 商貿旅游 基礎設施建設等六個重點，切實抓緊抓好一批有市場前景 有資源依托 有技術保障 符合國家產業政策的項目。僅僅在我們走訪過的合隆鄉，除甜瓜育苗基地外，就還有晚秋桃 百合花等富民效果顯著的成功項目；而從城區到鄉里的公路，是交通部門響應興邊富民行動，去年7月將多年難走的土路改造成又寬又直的柏油路；鄉集鎮在省設計院的專家科學規劃下，開始建設工業 商貿 和居住 文化小區，已完成中心路和上下水的配套，路燈和綠化標準不亞于小城市；鄉中心學校 衛生院 敬老院等的條件，都得到極大改善，成了當地最好的建筑……
投資環境越來越好，客商才會越來越多。前不久，就有韓國老板來考察，有意在此合作開發醬菜。本鄉也有一個企業家，過去在朝鮮投資辦冶煉廠，眼下準備回到家鄉搞實業。
我們與孫偉及一些老鄉們一聊天，覺得還真不能小瞧合隆鄉，藏龍臥虎啊。北京軍區的一位少將便是從這里走出去的，近幾年鄉里的學生考上中央民族大學 北方交通大學 國防科技大學 中國醫科大學 上海理工大學 大連民族學院等等，已不是稀罕事。鄉中心小學的教學質量和水平，在整個遼寧省都有名氣。雖然孫偉說平時對自己民族的風俗傳統也沒有特別的感覺，但說到下面這件事時他還是顯得很自豪：有個村的農民自發組織的滿族大秧歌隊，去年元宵節在全市的秧歌大賽中獲得第一名……
其實，在意像合隆鄉這樣的邊境地區民族山鄉的人多著呢。無論發展經濟，還是傳統文化的傳承，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有無數的人在掛念，在操心，在謀劃，在努力。到東港的前一天，遼寧省民委主任佟鐘時在沈陽給我們提供的情況就印證了這一點。
遼寧省作為民族工作的重點省份，有670萬少數民族人口，居全國第五位；陸路邊境線長303公里（東港市29·5，丹東市所轄的另外三個區56公里，寬甸滿族自治縣216·5公里），是興邊富民行動最早的參與者和受益者。到去年底，全省的專項投入1億元，新增發展資金的三分之一投到邊境縣市。全國的興邊富民行動首先在這里啟動，全國第一次興邊富民行動現場會在這里召開。
在省民委工作了18年的佟主任，是錫伯族。240年前，他的先輩為了祖國邊境的穩固和安寧，而歷經艱難險阻西遷新疆，為邊防鞏固和民族團結作出了貢獻。今天，他積極投身于與祖先同樣榮光的建設邊境的大業，勵精圖治，不遺余力地要把遼寧的興邊富民行動不斷推進。尤其令佟主任高興和振奮的是，省委省政府對民族工作和興邊富民行動格外關心 重視，把促進民族地區的發展作為振興遼寧老工業基地戰略的重要內容之一。近幾年，主管副省長兩次帶領省直各廳局負責人到興邊富民行動試點縣市現場辦公，協調和落實相關問題及政策；今年8月上旬，省人大常委會檢查《民族區域自治法》的落實情況，聽取省直32個廳局的匯報，提出了11個具體問題和6條建議，然后與省政府銜接，授權省民委就此和各廳局協調；最近，省長張文岳提議召開全省民族自治地方工作座談會，擬出臺一系列優惠政策，比如設立“民族鄉發展資金”等；8月，省人大常委會通過《散居少數民族權益保障條例》，從10月1日開始正式實施；9月3日，紀念《民族區域自治法》頒布20周年大會和第五次全省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隆重召開，同時進行全省少數民族文藝調演……
佟主任還對我們說，越到基層，對興邊富民行動的熱情越高，老百姓越有積極性。那真是深入人心??！興邊富民行動的豐碩成果，不僅受到邊境各族人民的歡迎和擁護，也為全省民族地區加快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從合隆鄉回到東港市區的第二天，我們在大東港碼頭諾大的貨場里找尋了近一個小時，終于經碼頭工人的指點而見到著名的“江海分界線碑”。這是正反兩方面分別用中文和朝鮮文寫有“江海分界線”字樣的石碑，并標明是3號碑。1號和2號碑，都立在朝鮮。透過江面的薄霧，我們看到若隱若現的朝鮮的薪島。從遠處鴨綠江行駛而來的船只，以及從反方向而來的外籍海輪，使得大東港顯得一片繁忙。東港是長達795公里的中朝界河——鴨綠江的入海口，腳下就是江海的分界線。中國的海岸線在此開端，我們的萬里邊境之行也始于此。站立岸邊，任江風（海風？）勁吹。很快我們就要離開大海，溯江而上，走過鴨綠江 圖門江 烏蘇里江 黑龍江等四條中朝 中俄界江，走過遼寧省 吉林省 黑龍江省的4000多公里邊境線，去認識更多的“孫偉”，去走訪更多的“合隆鄉” “東港市”，去見證興邊富民行動更多激動人心的場景。讓我們好好感受一下大海的氣息吧。
1號界碑所在地寬甸：4個項目的結局
鴨綠江畔的1號界碑，是我國北部陸路疆界的起點，也是我國22800公里陸地邊境線的起點。
1號界碑在遼寧省寬甸滿族自治縣境內。我們離開大海，溯鴨綠江逆流而上，穿過全國最大的邊境城市丹東，便進入了寬甸。沿江公路旁的小山頭上有一段引人矚目的長城，即虎山長城。這才是明長城的最東段。曾經隔絕過草原游牧民族與中原農耕民族的長城，在這里打上了句號。磚石砌的城墻可以修復一新，但那樣的歷史卻不會再現。在來東北的路上，過山海關時便讓人懷古思幽，沒想到此地會再一次使我們回望長城。
虎山長城不遠處，寬甸縣古樓子鄉的古樓子村，鴨綠江畔一片面積不大的河灘地。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塊地，它是遼寧省境內中朝邊境地區唯一的陸地（中朝兩國以鴨綠江為界）。中朝邊界的1號界碑豎立在這里，附近還有2號 3號 4號共四塊界碑。界碑周圍，全是雙方邊民種的玉米和大豆。順著界碑，一條半米寬的小土溝，隔開了兩個國家。我注意到，似乎我方的莊稼普遍比朝方的要長得肥壯。
全國滿族人口達1000萬左右，呈現大分散小聚居的格局。遼寧省民委副主任楊豐陌認為，滿族在長期的發展歷程中，不僅創造了本民族光輝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而且對國家的統一穩定和繁榮富強作出了貢獻。有清一代，出現中國歷史上并不多見的“康乾盛世”。滿族的歷史功績，最偉大的表現之一就是對多民族統一國家觀念的確立，使大一統的多民族國家能夠得到鞏固和發展。滿族在堅持發揚光大本民族文化的同時，尊重并吸取漢族 蒙古族 藏族等多民族的文化，極大地強化了各民族的認同感。而遼寧是滿族的發祥地，滿族人口數量居全國第一位，在遼寧邊境地區的人口中所占比重也較大，丹東市240萬人中就有79萬滿族。這是遼寧邊境的一個顯著特點。因此，解決好邊境地區的滿族等少數民族的發展問題，某種程度上就可以說實現了興邊富民行動在遼寧省的預期目標。
寬甸作為我國北部邊境的第一個民族自治地方，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滿族自治縣，在全國興邊富民行動中的地位自然顯得很重要。
寬甸位于遼寧東部的鴨綠江畔，與朝鮮隔江相望，邊境線長216·5公里，是全省最大的少數民族邊境縣。全縣43萬多人口中，滿族有23·9萬，此外還有蒙古族 朝鮮族等19個民族成分。15年前，寬甸撤縣建立滿族自治縣。全縣22個鄉鎮中有8個分布在鴨綠江沿岸，擁有太平灣等4個國家二類邊境口岸，3個臨時過貨點。“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寬甸，森林覆蓋率高達76%以上，林特礦產 水利和旅游資源尤其豐富，境內六分之一的國土面積都是風景區。
鴨綠江對岸，寬甸境外是朝方的平安北道5個郡赤江道的2個郡，各郡人口都在10萬以上。其中朔州郡為中心郡，有15萬人。上世紀90年代中期后，朝方與寬甸相鄰地區相繼獲得對外貿易權，各郡都新建了外貿機構，與我方開展貿易活動，年交易額在1000萬美元左右，對方以林產品和礦產品為主。而雙方的邊民貿易也比較活躍。據說，近幾年朝鮮對邊境貿易活動采取了一些松動措施，并呈進一步開放趨勢。
2000年和2004年，寬甸分別被確定為興邊富民行動的試點縣 重點縣。幾年的實踐證明，這是寬甸在新世紀到來之際的一次難得的機遇，而寬甸人也把握住了這次歷史性的機遇，推動了當地經濟和社會各項事業的發展。
寬甸除享受省政府去年出臺的對全省自治縣“三稅返還”等優惠政策外，今年又作為特殊照顧對象享受省政府對遼西北地區給予的若干更加優惠的政策。寬甸推進興邊富民行動的最大特點，或者說亮點，或者說成功之處，在于以項目為載體，實現項目效益，從而帶動縣域經濟的發展，最終使各族群眾的生產生活條件得到改善。而啟動的那些項目，又必須有市場前景，有資源依托。能覆蓋千家萬戶的農業產業化和解決生產生活困難的基礎設施，是投資的重要方向。試點以來，各級民委投入1009萬元，直接實施項目37個，總投資3192萬元。其中開發性項目26個，基礎設施項目11個。前者大部分取得階段性成果，后者基本上是當年施工當年投入使用。這些項目，直接受益的農民達2200戶 77000人。2001年12月，位于古樓子鄉的一座吊橋建成，使一個村500多村民從此告別過河難行路難?？⒐r雖說是寒冬，老百姓依然自發組成秧歌隊載歌載舞。在河里擺渡一輩子的70多歲的艄公，特意編了快板演唱，表達鄉親們對興邊富民行動的感激之情。
1號界碑所在古樓子鄉50%以上的人口是滿族，也有少量朝鮮族。我們在這一帶山地上看到的漫山遍野的板栗，屬于興邊富民行動的項目基地。眼前全鄉有17000畝板栗，但必須改造品種，提高效益。前兩年，縣里引進日本的新品種搞嫁接，鄉里改造了8000畝，效果明顯。去年韓國的板栗因災減產，便將基地大批轉移到中國，在寬甸甚至還引發了一場“板栗大戰”。日本一位客商帶著600萬元現金來收購，還投資建起加工廠。板栗在這里已經“訂單化”，日商的公司每年從收益中拿出56萬元給果農補貼。板栗每年能給古樓子鄉帶來150萬元的稅收，全鄉大多數鄉村干部都帶頭栽種。而對寬甸縣來說，板栗的影響更大。全縣共有42萬畝，差不多人均一畝，靠它人均可增加收入1000元。
板栗，成了涉及到寬甸75%的農戶的大項目。
而從虎山長城開始，沿江公路邊相隔不遠就停滿了大卡車 農用車和馬車，河口鄉成群結隊的農民正在出售剛從樹上摘下來的燕紅桃。作為省科技廳實施的“科技進山增效示范工程”，這是寬甸興邊富民行動的又一個拳頭產品和豐碩成果。15000畝果園，是東北最大的燕紅桃基地。依靠網上銷售，遠至俄羅斯和國內的深圳等地，近到東北三省，求購者絡繹不絕。家有燕紅桃的農戶，每人每年可收入5000元。
45歲的北方山奇菌業有限公司總經理馬玉珠，在我們采訪的第二天，就要去北京參加一個全國性的食用菌學術會議。身為全國食用菌栽培研究會會員和東三省食用菌協會的常務理事，類似的會議，他已出席過5次。這位曾經在縣里幾個局擔任過副局長的滿族人，1999年出任縣政府食用菌開發辦公室主任時，與興邊富民行動結下不解之緣。因此，他的個人身份和命運也發生了極大轉變。在省民委的鼓勵 支持下，寬甸將縣食用菌開發辦公室轉制為民營企業。馬玉珠也從國家公務員變成了民營企業家。當初，據說省民委的領導親自動員他邁出這艱難的一步。
“接軌科研院校，堅持科技創新；鏈接千家萬戶，抓好技術服務；瞄準國內外市場，把產業做大做強”。不過四五年的時間，北方山奇公司已經在興邊富民行動中發展壯大起來，集生產 加工 銷售于一體，成了帶動全縣數萬戶菌農發家致富的龍頭企業。公司與沈陽農業大學合作建立菌種廠，結束了寬甸不能生產一級菌種的歷史；引進科研單位開發的無床架立體栽培和反季節香菇技術進行推廣，打破傳統生產方式，提高科技含量，發展未來國際市場頗具競爭力的產品。民委也先后投入200萬元，幫助公司建示范園 修繕廠房 購買設備，引進科技人才和新品種。為更好地為菌農服務，公司成立信息咨詢和技術服務辦公室，與農民簽訂提供產前 產中 產后服務的合同，讓農民放心地放手地搞菌業生產。就是這個只有短短歷史的企業，去年的食用菌接種量達到2000萬方，與農戶完成訂單100萬盤，產量2·3萬噸，實現產值1·3億元，還出口韓國 日本 美國 加拿大等國家。目前，每星期銷售到北京和大連的香菇就達10噸。公司在全縣5個鄉鎮建起了基地，帶動16個鄉鎮的1·3萬農戶發展食用菌。它已經成為全縣八大產業中，發展勢頭最好 最具潛力 最有群眾基礎 市場最廣闊的主導產業和支柱產業。
石湖溝鄉的農民韓德志，在北方山奇公司的幫助下，通過發展香菇成為脫貧致富的典型。他種香菇的數量與收入呈“節節攀比”之勢：2000年種2000袋，純收入6000元；2001年種3000袋，純收入10000元；2002年種5000袋，純收入21000元；2003年種8000袋，純收入32000元。
這樣的農民不在少數。牛毛塢鎮王家堡村200戶人家，有150多戶種香菇，人均收入超過10000元，成了遠近聞名的“香菇村”。
“北方山奇”，也正在逐步形成具有一定知名度和較大含金量的品牌。并且，按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兩年以后全縣將有4萬農戶 16萬農民從事菌業。
與此相反，當時縣里與食用菌開發辦公室同時成立的其他7個產業化辦公室，沒有實行改制，加上其他種種原因，目前的發展情況都不太樂觀，有幾個甚至名存實亡。
1999年春，為爭取到試點縣的“待遇”，縣長帶隊到國家民委匯報。全國135個邊境縣，寬甸是第一個對興邊富民行動作出呼應并向其尋求幫助的。3個月后，國家民委經濟司領導來縣里實地考察后，決定在此先期試點，并希望寬甸“在興邊富民行動中永遠先走半步到一步！”2000年6月，國家民委又在丹東和寬甸召開全國第一次興邊富民行動現場會。在那次會議上，寬甸啟動了4個項目。其中3個就是我們上面所介紹的板栗 燕紅桃和食用菌，它們成功了，符合當初確定項目時所強調的兩個原則——要為鄉鎮培植新的財源，即新的經濟增長點；要幫助更多的農民致富。
最早實施的4個項目中，還有一個鴨蛋項目遭遇失敗。
寬甸水面資源豐富，家家戶戶有養鴨子的習慣，當初決定搞鴨蛋開發也有道理。但采取的是政府包辦 官辦的方式，幾年下來，小打小鬧，市場開拓不力，最終沒能成氣候。但失敗留給人的教訓也是一筆財富，鴨蛋項目給了寬甸人許多啟示。正因為如此，才促使縣里下決心完成了“北方山奇”的改制。同時，一些經受了市場洗禮的農民依然沒有放棄機會，5個養殖大戶聯合5個貧困戶自發組織起來，按照市場規律搞開發，已形成一定規模，今年的銷售額可達到400萬元。
談到興邊富民行動實施最早的4個項目的不同結局，副縣長魏進臣感受頗多。究竟如何用好用足用活上級的扶持資金和優惠政策，這些項目讓寬甸人受益的遠不止于那些可以統計的經濟收入。
實施興邊富民行動前后，全縣農民人均純收入增長11%。這個指標的內涵，并非只是用“實惠”兩個字所能概括的?！芭d邊富民”不僅使縣委縣政府對縣域經濟的發展思路更加明確，更可喜的是，國家 省 市各級政府和各部門對邊境民族地區給予了更多的關注和重視。像從2003年開始實施的中央財政支持邊境地區教育基礎設施建設專項資金，每年2億，寬甸縣就爭取到1800萬元，在邊境鄉鎮搞了7個項目；總后勤部這兩年在寬甸投入1300萬元，建設邊防公路；省財政轉移支付，寬甸得到的支持力度最大，加上市里的配套資金，去年有3200萬元；近5年來，交通部門的投入達到4億元……等等。縣委縣政府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寬甸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提升縣域經濟實力的意義。也正是基于此，他們在千方百計地廣泛而深入地推進興邊富民行動。比如說，安排全縣近400名副科級以上干部，全部輪聽一遍有關“興邊富民行動”的專題課；盡可能多地爭取干部到上級機關掛職學習，到鄉鎮下派鍛煉；堅持科學發展觀，把興邊富民行動與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有機結合起來，提出不僅要富口袋，還要富腦袋，既要興經濟，也要興文化；力戒形式主義，找準制約縣域經濟發展和農民致富的關鍵性問題，著力解決；在積極尋求扶持的同時，必須徹底轉變觀念，增強自身造血功能，實現可持續發展；既要體現機動性，又要加強連續性，絕不搞一陣風，做好長期堅持 不懈努力的長遠思想準備……
有上等級的柏油路，也有百余公里崎嶇難行的山中土石路（振江鎮至下露河朝鮮族鄉90公里，下露河鄉至桓仁縣15公里。后者更是非常危險的等外級公路），沿鴨綠江穿行寬甸之后，對它的秀美雖然只是略有體察，但卻深有感觸?；鸨碾娨晞 秳⒗细分械凝埲角f，原來就在這里。鴨綠江邊的滿族村莊里，滿是打著“劉老根” “丁香” “藥匣子”招牌的農家旅館。無污染的綠色植被 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和“一江游兩國”的邊境風情，是寬甸又一種不可多得的資源優勢。鴨綠江 青山溝 天橋溝等，一個縣就擁有4處國家級 2處省級的風景名勝區。據說聯合國環境開發署將寬甸列為全球六大無污染地帶之一，可想而知其旅游業的潛力。興邊富民行動，就是要將它們從沉睡中喚醒，變資源優勢為經濟優勢……
寬甸因人而更顯生動，更顯精彩。
離開寬甸幾十天，總忘不了在北方山奇公司碰到的來自福建省古田縣的老板黃興鎮。他在老家擁有五六家企業，每年有六七千萬元的營業額。2001年，馬玉珠在深圳參加全國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名特優產品博覽會時與他相識。從此以后，東南沿海發達地區的這位老板便踏上了北上創業的征程。第二年，黃興鎮注冊公司開始拓展寬甸食用菌的貿易。3年下來，他與馬玉珠精誠合作，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小有影響的“菌王”。在他的帶動下，福建又有五六名老板來寬甸投身這個行當?？v然相隔千山萬水，卻也不再遙遠?！肮餐瑘F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理想和追求，拉近了邊境民族地區與東南沿海發達地區的距離。
在北方山奇公司廠房外墻的大幅興邊富民行動宣傳畫前，我們拍下寬甸有史以來第一個外省籍的縣政協委員——黃興鎮，與本土第一代少數民族民營企業家——馬玉珠兩雙大手緊緊相握的場面。是啊，興邊富民行動讓他們走到一起。興邊富民行動自身，又因他們的出現而充滿活力和生機。而他們的人生呢，也因此而翻開嶄新的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