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耀仁

我和蘇佑輝是校友,我學裝淹沒計,他學習陶瓷藝術。專業雖不同,但是我們有共同的愛好,就是潛心鉆研書法和篆刻,以至于后來我在籌備閩海印社的時候,他成為全省第一批的年齡最小的社員。
看來我遷居北京,印社漸漸沒了活動,也很少有他的消息。直到98年我應邀到他故鄉南安舉辦個眾,才知道他曾經在工作和生活費盡周折。那時,他已經走上了正常的軌道,開發自己的雕塑工藝。我對現代工藝品一直不是很感興趣,所以也就沒留意他的雕塑。
最近我回了—趟泉州授課,有機會靠近他的工作室,欣賞了他的近期收藏,觀看他的篆刻,還有書畫作品。不論他的成果如何,能夠在日理萬機的空隙,保持那么多的高雅的業余愛好,著實不容易。如果沒有清凈的內心世界,怎么可能?尤其是在閩南這個處處燈紅酒綠,充滿誘惑的社會。

蘇佑輝的多種愛好以及對這種愛好的執著,令我刮目相看。正當我驚訝于他的多藝同行,懷疑他如何匯聚一身的時候,他帶我走進他的黑人系列雕塑世界,有勞動系列,有生活系列,還有娛樂系列。我驚嘆的是他的所有作品。除了保持黑人原始的質樸外,更體現了現代文明的華美。這是一對難于和諧存在的兩種審美標準,但是蘇佑輝居然把他們有機的融合在—起。充分展示了他的專業才華和對市場的準確的把握能力。向來對現代工藝品不屑一顧的頑固之士如我,竟然也腸手牽羊地帶走他的產品。
古人有言:多言少味。蘇佑輝是沉默寡言的人,有憨相,其樸實之質也不言而喻。藝術作品中,質樸之于其他藝術審美,是最為內在,又是最可動人心魄和永恒的。面世的黑人木雕之所以能夠在勿蝴被廣泛接受,正是重質,取樸這一最根本的審美特征所然——這不單是來自黑人樸實憨厚的肌體外表和形態特征,更是來自黑人部落的原始的、神秘的生活特質。據蘇佑輝說,也正是黑人的民俗生活和原始的神秘感使得他創作黑人系列的愿望。但是依我看,他和黑人都有著內質和氣息上的相通,這是很重要的第一步。

稚和俗常在一紙之隔,但是他們又都可存在于華美之間。應該說,蘇佑輝的黑人系列是為自己開發的工藝品,既然是工藝品,就必須在稚和俗兩頭間尋找平衡。雅是格調,是藝術品質,可以打動觀者內心的那種摸不著的意念,是作品內在韻味的凝聚和神采的外現;俗是必須讓普通人讀懂,讓市場接受。接受的人多,市場就大。沒有人愿意將自己的作品束之高閣,孤芳自賞。鋼琴家德萊克曼以自己獨特的音律,以俗化的語言闡釋對高雅的名曲的理解,從而贏得了世界性的掌聲;張大千給石濤的作品增加了清秀的元素,說白話,也就給邋遢的石濤作品洗個澡,便讓自己她的一端靠近稚的世界,從而莫定了“五百年來第一人”(徐悲鴻語)。他們都是在雅和俗的邊緣手找到最佳的集合點,使得華美有著雅的內質和俗的外現。
道理易述,原來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你不用心,就是與你無緣。所以我堅持認為,功之后,用心更為重要。蘇佑輝顯然是很用心的人,或許他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的黑人作品,揉進了件多面向大眾的“俗化”的語言和藝術元素,最為明顯的是應用了服裝設計啤流麗和優雅的線條,還有漫畫中夸張和概括的造型,使得其點、線、面互為映襯,和諧轉換。看似極為單純和簡潔,卻華美之至。

金金曾有菜學院邀請陜北大娘作剪紙老虎的絕活演示,其夸張和變形令在場藝術家嘆為現止。學院出于好意,請大娘到動物園看真老虎,不看沒事,一看壞了,大娘的腦子老是真老虎的模樣,完全沒了自己的想象。不管故事真假是非,但足可說明一個問題,生活體驗對于藝—術家而言,只是創作的基礎,但是如果老是受縛于生活,則不是創作。所以歷來都有藝術家大聲郵:藝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對于一個長期生活在國內的作者而言,黑人不算是陌生的題材。近年黑人原始雕塑的展覽源源不斷,書刊,雜志的專題介紹,等等,不一而足。足可參考奪借鑒。少生活體驗不是好事,沒有創造力的人當然會使作品顯得蒼白和空乏。但是,對于有看多方藝術素養的姑輝而言。卻也給了他無限發揮空間的可能,因此除了上述借鑒其他藝術門類表現手法以外;更是在審美趣味、神采溶入了獨有的東方情結,所以他的作品,似乎少了些黑人的粗擴和野性,卻多了幾分合蓄的內斂的東方神韻,這神韻,難道不正是來自他原先所鐘愛的書法、國畫和篆刻的滋養嗎?
蘇佑輝正當年富,我不知道他的黑人系列還要繼續探索多久。或許不久的將來,他還會給我以新的驚嘆,但是我希望,這分驚嘆,應該是更深層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