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我是一個演員。”
在此之前,我是一直把《喜劇之王》當作喜劇的。直到我看到上面這個場景。我的身子開始坐直了。當然,人們依然沒把這個跑龍套未遂的人當回事。飄飄更是報之大笑:“這個死跑龍套的!”
天仇依然是一臉微笑:“如果你一定要叫我跑龍套的,能不能不在前面加個死字?”
這段對白,我很早就聽說過。這段對白,我大學最鐵的哥們曾多次津津樂道過。這段對白,我卻一直沒有親聆過。
那天,但當我終于真正面對時,卻是從未有過的震撼:如果別人不承認我是個演員,那么承認我是個跑龍套的也行啊!這是癡心演藝事業的天仇心理的底線,卻依然遭到人們無情的打擊與嘲弄。難道,這就是底層人們的刻骨悲哀?即便是想挺直腰桿做一個跑龍套的,也難免被別人加上一個“死”字的命運。而且,對方還是同樣掙扎在底層的坐臺小姐。
此刻,依然面帶微笑的天仇,心底里卻是何等的悲涼?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你不過是個小人物。然而,悲哀歸悲哀,天仇心里依然以一個演員自居。這,又不得不讓我肅然起敬。試問:世上有多少人,能夠在潦倒時依然持有堅定的信念,雖備受打擊而不自棄?
小人物可以暫時沒有事業上的突破,但不等于他就沒有愛情上的渴望。當兩個小人物真誠相待,逐漸靠近,終于有了肌膚之親后,就在次日的清晨,高潮凸現:
天仇:喂--!飄飄:乜事呀?
天仇:你而家去邊啊?飄飄:返屋企羅.
天仇:跟住咧?飄飄:返工羅!
天仇:唔返得唔得啊?飄飄:唔返,你養我啊?
兩人無語.飄飄繼續行.天仇追出.
天仇:喂--!飄飄:又點嘛?
天仇:我養你啊?飄飄點燃支煙.
飄飄:傻仔!先養好你自己先喇!
天仇無語.飄飄離去.
出租車上,飄飄淚流滿面,悲喜交集,從背囊中取出那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員的自我修養》。
一個小人物在面對一段感情所要背負的責任時,那種內心的矛盾糾結、欲言又止的掙扎,是那樣的真實感人,于我心有戚戚焉。那句短短的“我養你啊!”,勝過了世上所有的萬語千言和海誓山盟。野百合也有春天,小人物為何就不能有愛情?!然而,世道殘酷,小人物又將如何呵護自己的愛情?
一百年前,從名流魯迅到青年學子,人們都在紛紛討論:娜拉出走之后怎么辦?
當年娜拉至少還可以出走,可是更多的小人物呢?他們的愛情,他們的人生又該走向何方?
一百年后的今天,娜拉們已經可以揚眉吐氣,自力更生了。那么,為什么就沒有人問一聲:小人物有了愛情后怎么辦?
我真的不知道,因為沒人可以告訴我。
無論喜劇鬧劇悲劇,都將落幕,但人生還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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