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峰
1
鐵.一種常見的元素。
在我的體內,營養我的五臟六腑。日積月累的堅強,沉淀在精瘦而鋪排有致的肋骨之上,預示著一條與鐵有關的路,宛如一把平躺的云梯,但心中裝著頂天的高度。
鐵,經受過千錘百煉,就能拒絕一切怯懦;路,經歷過千回百轉的曲折,就無須在乎起落。
為尋找一條路的盡頭,而成為另一條路的起點,我熱愛鐵,這種元素,以及用鐵鋪筑而成的路。
2
鐵,一種值得驕傲的元素。
讓我想起冶鐵的始祖,最先取火于鉆木的始祖,將一束火焰傳續到今天,讓人類文明得以世代傳承,讓一條路的延拓變得從容不迫,讓我的追隨加快了腳步。
帶著礦石的理想和遠涉千里的追求,在沉寂千萬年之后,縱身投入熔爐的烈焰,進化成一股時代的潮流,沖入溫柔的水域,待激情冷卻之后,呈現現出鋼質的硬度。
再舀一瓢筑路人的汗水,砥礪出針的尖銳,剪的活潑,重新把大地進行剪裁,把千橫百縱的裂口縫合。
讓一種極致的捷徑穿越山川,跨過湖泊,讓人類美好的日子疊加起來,構筑成家園甜蜜與幸福的厚度。
3
鐵的堅韌是藏而不露的骨質,蓄積了一股縱橫穿插的力,揭開荒郊野嶺落后的面巾,讓城市的繁榮牽著鄉村的雙手,同步邁進時代發展的通道,使人類演繹文明的故事劇情悠遠。
我看見父輩的雙肩,在地獄的背面,長途遠涉的艱辛,因找到了新的替代而徹夜欣然。
我看見南北的陌生,在河谷阻斷的兩端,因一條路的鋪設而朝發夕返,穿梭往來。
我看見東西的差距,在激越的時代鼓點中,趕超的旗手正沿青藏高原一往無前。
我看見在太陽升起的地方,一個古老文明的國度,在鐵的基礎上激揚舞步的歡快。
4
沿目光所及的鐵出走,每經過一個站臺總能聆聽到一曲雄渾的歌,從遙遠的地方逼近。
一個站臺,就是一座彼岸。即使人生面臨十字街口,流浪的心也可以在此停輟,或許中轉。
讓體內涌動的鐵的元素,復制出更多鋼質的翅羽,放飛沉重。從深黯的隧道一端挺進,堅信另一端必有燦爛的陽光在閃現。
無須磨蹭在苦痛的原點,把視野拋向山外的極頂,那里必有嶄新的開闊的領地,必有多姿多彩的花卉四季繁衍,等你采摘和妝點悠悠人生、漫漫之旅。
刈麥者
沉甸甸的麥穗,在春浪的撫慰下,枕著四月的歡歌熟睡。
打水的女子,途經麥地,溫情充盈的雙眸,就是她草帽上的蜻蜒,在飛揚。
她的心事,讓一個刈麥的漢子,相思了整個刈麥的季節。
最飽滿的那一粒麥穗呵!在刈麥者的鐮刀下遠行,你將抵達誰的鍋臺?讓一縷炊煙的舞姿變得格外歡暢。
一只陶罐
面對一只陶罐,我想象著打造陶罐的過程。
這個過程之中,一定有一位我尊敬的匠人,也許是一位天資的女子。
我曾為一位我傾情的女子,賦詩。
只有三個字的起句……
當所有的讀者都保持沉默的時候,我仿佛看見她贊許的表情,像陶罐一樣純粹,在我的記憶里,存留了一生一世。
面對一個陶罐,我想象著一位女子,從鄉下而來,像泥土的本色一樣樸實……
但那首詩歌卻永遠只有起句,像烈性的酒,被一只陶罐長久地封存。
隨感
能在一片葉子的脈絡之上,讀出四季,那是慧眼吧;能在一朵花的榮謝過程中,讀出人生,那是智者吧。
我在野外森林、山間小路流浪,已偶經樓臺亭院、水榭村落,幾十個春秋淡若流水,見慣了多少花開花落、葉枯葉榮……
四季在有意或無意地輪回,腳步在風雨洗滌、陽光照耀的旅途,緊張地趕往漆黑的窗口。
我是平庸的人,讀不出歲月留給我的更多的感動。只想在我即將到達的窗口,種植一株向日葵,讓平庸的目光穿過日月風云,照臨我黑夜里的那扇窗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