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狼的故事

謝楊郎

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就知道他一個小名叫。他是我們院里的清潔工。

阿狼長得胖胖的，并不像一只兇巴巴的惡狼。他為人隨和，平時總愛同我們這些小伙子開玩笑，逗得我們一放學就鉆進他的小屋里。

記得他剛到我們院里時，大伙兒都拿他那胖乎乎的腦袋，胖乎乎的身材作笑柄。

“胖冬瓜，地上爬，桶里滾，摔壞它。”每當放學時，院子里就會唱起這首不知是誰瞎編出來的歌。不過也不錯，真把這個胖乎乎的傻家伙給形象地比喻出來了。只要這歌一唱起，你準會看見院子里異常熱鬧。一雙胖乎乎的手，拿著一把掃帚，一雙胖乎乎的腳丫在院子里追趕著一群小伙子。看起來，那胖東西全然不是在生氣，而是在哄大伙兒開心，同我們玩游戲。這樣，大伙兒越來越大膽地向他發起進攻。

一個火熱的夏天。

那天，火辣辣的太陽灸烤著大地。一絲風也沒有。大伙兒到河邊戲完水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時是炊煙裊裊，家家戶戶都在做午飯了。

“天不下雨，天不刮風，天上有太陽……”一個粗啞的喉嚨在唱。

“噓!”有人示意要給阿狼一個“驚喜”。于是大伙兒找來一大團稻草，由一個人順著一棵彎彎的大樹爬上了阿狼的廚房頂。將那團稻草塞進了煙囪。

“咳!咳!”一陣咳嗽聲傳來。緊接著是一股股濃煙從廚房的窗口涌了出來。

“嘻嘻!”

“又是你們這些兔崽子!看我不好好地收拾你們!”

聽到這些，大伙兒就準備著東逃西竄，心想著他那套拿著掃帚當金箍棒的招式又要出演了。只見阿狼沖出門，拭擦著被煙熏出來的淚水，直奔向大伙。

“來來來，慢點，別搶啊!”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果。我們一見就蜂擁著圍上去。“以后可別再戲弄我啦!”

“為什么不!”大伙兒異口同聲，都散了。

然而，這樣快樂的日子沒過多久，大家全然不知道愚弄人會惹來禍事。平時習慣了開玩笑的我們，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會鑄成大錯。

這天早晨，天氣晴朗。陽光照耀處，夜雨留下的水珠兒閃動著頑皮的眼睛。

我們背好東西，到附近一座高山上去野炊。當然阿狼也去了。我們每次的活動都少不了他。

我，小珠，阿狼被安排去拾柴禾。我本不愿意干這活，但一想到我們的寶貝阿狼，我的千萬個不愉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哎，阿狼，我說你今天怎么這么慢啊!?”小珠責備著阿狼。

“快點，別浪費時間了。”我隨聲附和著。接著，我就和小珠一陣狂跑，遠遠將阿狼給拋開了。

“哇，好美麗喲!你看那兒，多漂亮!”小珠擠著眼，指著一處并沒有什么稀奇的地方興致勃勃地對我說道。

我知道小珠的用意。“噢，真的耶！那個笨東西，讓他慢慢地爬吧！”

“哈哈！”

“小狗哥，快來扶我一把!你看我這一大截。”他一邊揉著他那滾圓的肚子向我們求助，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狗仔，快點，大伙兒在山那邊等急了，快拾柴。”小珠見狀特意找借口不去扶阿狼。

“哦，快點，你慢慢地爬吧!”說著，我和小珠四處忙著找柴禾。

看著一個大胖子在陡陡的山坡上“曼舞”還真是過癮，我們不時嘻笑幾聲，拿著拾來的柴禾向他揮舞。因為大伙一開始就商議好了的，拾少了的就是偷懶，要受罰。

在我們得意的時候，只聽見“呼呼……”接著就是阿狼“哎喲喲”的呻吟聲。我知道事有不妙，忙跑過去。“啊……哈……”小珠樂得忙指給我看，“哈，你快看那頭豬，爬這么點山坡都會摔著!”

目光移到了阿狼的腳上，讓一塊石頭給壓住了。

“快，小珠，快去叫大伙兒!”

小珠這時也意識到了問題嚴重，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嗯!”

阿狼再也沒有站起來過，但他身邊時常有許多雙腳伴隨著他，今天，大伙兒捧著錄取通知書，向阿狼走去……

阿狼看著大伙兒，高興地撫摸我們的腦袋，說：“傻孩子，把你們以前唱的那首歌再唱來聽聽，好久沒聽過了。”

“胖冬瓜，地上爬，桶里滾，摔壞它!”今天，大伙兒再唱起這首歌時，再也沒有笑了，只是沉默無語。

這時，一滴淚水已從阿狼的臉上滑落。

點評：本文成功刻畫了一個善良、忠厚的清潔工的形象。作者不僅仔細觀察，認真寫作，更付出了真實的情感——他同情地位低下、命運不濟的阿狼。雖然在嘻笑中描寫戲弄阿狼的場景，卻分明能從字里行間讀出愧疚和酸楚的味道。最后阿狼意外地摔斷腿，隨著大伙的沉默，一滴淚水從阿狼臉上滑落，這個特寫讓讀者看到阿狼內心的痛苦，看到他凄涼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