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作為國家機器,其運轉的順暢與否,從某種意義上說幾乎決定著國政的興衰,尤其是在軍事斗爭成為國家政治的最高表現形式的冷兵器時代,更是如此。息息相關的直接密切程度,可以用“牽一發動全身”來表述,所以有幾句老話傳至今日仍令人們耳熟能詳:“軍令如山”、“軍中無戲言”、“軍法無情”。
在古代所有軍事家的著述和故事中,似乎都會找到在其治軍思想中占有重要位置的“服從命令”的“條例”。“孫武子練女兵”的故事就極具代表性。中國古代兵書的另一重要經典《司馬法》的作者田穰苴, 同樣有一個膾炙人口的故事,它被記錄在《史記·司馬穰苴列傳》中。
司馬(即大司馬,官名。西周設,東周時沿用。掌軍政軍賦)者,田完(春秋時陳厲公之子,逃到齊國。其后世子孫奪取了齊國政權,史稱“田齊”)之苗裔(yì,后代子孫,此處特指田穰苴)也。齊景公(春秋時齊國國君,姓姜名杵臼)時,晉(春秋時國名)伐阿(ē,齊國地名,在今山東省陽谷縣東北阿城鎮)、甄(通“鄄”,齊國地名,在今山東鄄城縣北),而燕(古國名,在今河北省北部和遼寧省西部)侵河上(黃河故道南岸,在今河北滄州、山東清州一帶),齊師敗績(大敗)。景公患(憂慮)之。晏嬰(春秋齊人,曾任齊相國,署名政治家、外交家)乃薦田穰苴(rámgju,姓田,齊人,通兵法。《漢書·藝文志》載《司馬穰苴兵法》150篇傳世,今存5篇)曰:“穰苴雖田氏庶孽(niè,即庶子。舊時指婢妄所生之子,身份低賤),然其人文能附眾(使大家靠近,即指“折服”),武能威敵,愿君試之。”景公召穰苴,與語兵事,大說(同“悅”)之,以為將軍,將(率領)軍桿(hàn,通“捍”,抵御)燕、晉之師。穰苴日:“臣素(一向)卑賤,君擢(zhu6,提拔)之閭(lǘ)伍(即“間里”,街巷。此指平民)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取信),人微權輕。愿得君之寵臣,國之所尊,以監軍(督察監理),乃可。”于是景公許之,使莊賈(齊大夫,齊景公的寵臣)往。
穰苴既辭,與莊賈約日:“旦日(明日)日中會于軍門(營門)。”穰苴先馳至軍,立表下漏(表、漏均為古代計時的儀器)待賈。賈素驕貴,以為將己之軍而己為監,不甚急;親戚左右送之,留飲。日中而賈不至。穰苴則仆表(把用來看日影計時的木桿放倒)決漏(把用來盛水計時的銅壺中的水放掉),入,行軍(巡視軍伍)勒兵(用陣法演練軍隊),申明(宣布)約束(指軍紀)。約束既定,夕時,莊賈乃至。
穰苴曰:“何后期(約定的時間)為(表疑問的助詞)?”賈謝日:“不佞(nìng,即“不才”,自謙用)大夫親戚送之,故留。”穰苴曰:“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拿、持)枹(fú,鼓槌)鼓之急則忘其身。今敵國深侵,邦內騷動,士卒暴(pù,同“曝”)露于境,君(相當于“您”,敬稱莊賈)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懸于君,何謂相送乎?”召軍正(軍中執法官)問日:“軍法期而后至者云何?”對曰:“當斬。”莊賈懼,使(派)人馳(飛馳、急報)報景公,請救。
既往,末及反(通“返”),于是遂斬莊賈以徇(巡行示眾)三軍(軍隊的統稱。大國軍隊大多分上、中、下三軍)。三軍之士皆振栗(發抖)。
久之,景公遣使者持節赦(shè,免除)賈,馳入軍(沖入軍伍)中。穰苴日:“將在軍,君令有所不受。”問軍正日:“馳三軍法何?”正日:“當斬。”使者大懼。穰苴日:“君之使不可殺之。”乃斬其仆(隨從),車之左駙(車輪外的兩根直木,用以增強車輻承受力),馬之左驂(cān,古時用三或多匹馬拉車時,兩邊的馬),以徇三軍。遣使者還報,然后行……三日而后勒兵。病者皆求行,爭奮出為主赴戰,晉師聞之,為罷(停止,此為作罷)去。燕師聞之,度(通“渡”)水而解(解除,放棄)。于是追擊之,遂取所亡(喪失、丟失)封內故境(封國內原有的土地)而引兵歸……尊為大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