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鷹

天山哨卡，養有一鷹，體小，羽禿，長棲而少飛，少啼而多眠，似無搏擊云天之志。

這年冬天，雪下得奇怪，剛過十月就鋪天蓋地地壓人與自然下來，下得無休無止不慌不忙而又不屈不撓，軍用電話線上的冰掛連成片，愈掛愈多，居然有水桶粗細。很快，沒等到冬菜米面運上來，路上雪封而電線墜折。不久，哨卡惟一的電臺也出現了故障。至此，山上山下聯系中斷。

就在這個季節里，戰士劉驚蟄患了肺氣腫。這是“高原癌癥”，不離開高原，絕難治愈。水米不進，而氧氣已經用完。

搶救驚蟄，成了哨所里頭等大事。推土機開路沒開出3里就完全凍“死”了。連長、指導員徹夜不眠，連隊歌聲中斷，伙房頓頓剩飯。就在這時，有人想到了那只鷹。

這天中午，大雪轉小，一排長把鷹帶到連長辦公桌上。連長像面對他的戰士一樣，很認真地說：“人命關天，大家有意派你下山傳信，你能搏擊這漫天的飛雪嗎?你能負載這百里的氣流嗎?你能找到團部辦公樓頂上的那面國旗嗎?如果能，你就點點頭，如果不能，也請你有個表示。”話剛說完，鷹就“刷”地一個“敬禮”，點頭啼叫。連長攬鷹在懷里，眼圈發紅。

鷹從連長的手里飛起來，出人意料地發出一聲悲壯的啼叫，在空中盤旋一周之后，箭一般朝山下飛去，很快消失在雪霧之中。連長一屁股坐下去，抱著腦袋，再不抬頭。

鷹去而不歸，第七天頭上，驚蟄病情惡化。連長決定，抽出一半人力，開路下山。就在這時，通信員從連部沖出來，連哭帶叫：“飛機!觀察鏡里發現了飛機。”高倍觀察鏡里，螞蟻似的一個小黑點緩緩地上升著。終于，肉眼可以看到了，臉盆大小，直奔國旗而來。“飛機!我們的神鷹!”戰士們歡呼起來，因激動而失態，流著淚水把皮帽子拋向天空。

“神鷹”轟鳴著，在訓練場上徐徐降落。團長跳了下來，直奔驚蟄。驚蟄很快就被送上了直升飛機，周圍是衛生隊的醫生。團長仔細地把新電臺和生活物資交待了一下，捧出一只小盒子。盒子打開了，哨卡的鷹就在里面。團長很動感情地說，鷹落在辦公樓頂上時，已經成了血鷹，聲聲呼喚，凄厲而又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