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從，無性的幸福生活

小　芳　剛　剛

愛是一堵墻

認識我現在的老公建成非常偶然。那年，23歲的我從北京師范大學畢業后，應聘到武漢華中師范大學教書。有一天，我上巴士車時正接到母親從老家打來的電話，就先找個位子坐了下來，等接完電話后我才發現，身上一分散錢也沒有，這時車已經開出去好遠了，看著別人奇異的目光，我感到羞愧難當。這時，一聲很有磁性的男中音在我背后響起：“我替你給。”說完，搶上前去丟進了硬幣，替我解了圍。

建成給我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并不是他替我解了圍，而是因為他的確很帥，身材修長，方端的外貌，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濃密的黑發一絲不茍地向后梳著，自信而傳神的眼光透露出年輕人的朝氣與活力。我自以為過了以貌取人的年齡，可優雅高貴的建成還是讓我心中一動。那天道別前，建成笑著告訴我：“上車時聽到你接電話的口音，我們還是老鄉呢。”我說：“很感謝你，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你！”建成說星期天到漢口展覽館，屆時可以見到他和他的畫展，原來他是一個畫家！再次見面，我便被他那幽默風趣的談吐，性格中攝人的魅力吸引住了，旁敲側擊，我知道他有一次傷感的戀愛外，竟然還是個單身！看到建成深情的目光，我意識到我們之間一定會發生什么。

建成是個很懂得欣賞女人的男人，我穿的每一件衣服和每一雙鞋子他都注意觀察，有時還能給我很好的建議，這也許跟他的職業分不開，他很有審美感。在他眼里，我是一個很女性化的女人，有著獨特的韻味。從他的眼光看，他對我是絕對滿意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感到我越來越離不開他，一天不見就想得慌。

我說要嫁給他，建成沉默了很久才說：“我覺得我們做朋友更合適，或者做兄妹。”在我們的交往中，他倒真像個兄長、朋友，一直對我很尊重。但我不肯，建成苦澀地說，即使有愛情，也讓它從友誼開始，水到渠成，但我以后也會后悔的。我沒明白他說什么，暗地里為他高尚的人品而高興，為自己正確的眼光而欣慰。

性是一把劍

“甩出柔柔的黑發，讓我背靠你的堅貞，春天就要過去，不要讓盛夏奪走我的單純。”2003年4月，我的一封信讓猶疑中的建成倍受感動，兩年的交往，我們已經深深相愛了。終于，在青年節那天，我們幸福地結合了。新婚之夜，我很激動，一直盼望著這一天。我鉆進了被子，等待建成的愛撫，可半天沒有動靜，他仍然坐在燈前想著什么。我催促他，他卻支支吾吾。后來，從他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我漸漸明白，原來他患有陽萎癥。他以前談的女朋友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離他而去，他和我戀愛期間不肯擁抱親吻，一再推阻同我結婚，也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心里亂極了，但我還是帶著僥幸的心理說：“讓我來幫幫你吧。”我溫柔地撫摸了半天，還是沒有一點反應，我感到無奈和惆悵，仿佛掉進一個冰窖里。但我仍然不相信這是真的，也許今天是太累了，明天可能就行了吧。但一個星期過去了，無論我用什么法子，一點用也沒有，我徹底死心了，欲哭無淚，想大罵他一頓，可一看到他那愧疚的目光，想到他對我無微不至的呵護，我心又軟了，再說是自己一再催他結婚，又怎能怪他呢？

慢慢地，我們之間變了，不再是戀愛期間的柔情蜜意，而是變得客客氣氣，兩人的話很少，建成只是拼命地工作，晚上回來倒頭便睡，我回家后躺在床上更是淚流滿面，恨自己命苦。后來我提出去醫院治療一下，沒想到丈夫卻大發脾氣，罵我是三歲小孩，異想天開，他一個大男人，一個知名畫家，到醫院去丟人現眼，暴露自己的隱私，他寧可不活。我委屈又無奈。

2003年10月5日，我下班回家看到丈夫口吐白沫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著，呻吟著，我如遭雷擊，難道他喝了農藥？我趕緊把他送進了醫院，醫生忙活了好半天，才將他從死神里救了回來。原來他是偷偷吃了一個游醫開給他的治陽痿的祖傳秘方。

見丈夫這樣，第二天，我獨自到協和醫院去咨詢，醫生說造成陽痿的因素有很多，要先了解其原因，對癥下藥才能治好。回到家后，在我的反復追問下，建成才斷斷續續地告訴我。原來，小時候有一次放學回家，他無意撞見了父母做愛的場面。他一直以為父母是很純潔的，沒想到那么骯臟。幾十年來，這一印象在他腦海里根深蒂固，每次同女性親熱的時候，這個鏡頭像閃電一樣擊碎了他的情欲。建成很不愿意到醫院去治療，只是在我不斷的勸說之下去過幾次，但都不是很配合，沒什么效果。后來，又在一位氣功師那里治了兩個多月，收效甚微。經過幾回奔波，我們夫妻倆都灰心了，我更是心如死灰，不再為丈夫的事而徒勞無功地奔忙，更主要的是我怕傷害丈夫的自尊心。白天拼命地工作，晚上飽受情欲的折磨。性，像一把利劍，刺得我千瘡百孔。

在這種沒有性歡樂的日子里，我曾想過離婚，可是我又做不到。丈夫其實非常愛我，日常生活中處處呵護著我。有時我甚至懷疑自己在性的方面要求太高了，是否太自私了。

那天，我回家后，丈夫不在家，桌子上留下他給我的一封信，說對不起我，害得我守活寡。我如果要離婚他不會反對，還會給我全部家產，如果我不離婚，他也不會再回來了，我可以把相好的帶回家……這些話，如同重錘敲在了我的心上。誠然，丈夫是出于對我的關心，但我更覺得是對我的一種侮辱。丈夫應該了解我，我不是那樣輕浮的女人。

后來，我在寶通禪寺找到了他，幾天不見，丈夫顯得很憔悴。學者的風度蕩然無存，卻像一個流浪漢。原來他到寺里以后，無論怎么求，方丈就是不答應。我們夫妻見面后抱頭痛哭。我把丈夫接回了家，暗暗發誓從此以后絕不提“性”字。

平心而論，除此之外，我們的生活也算得上甜蜜。可這樣的日子我又能維持多久呢，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