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情叫守望

水至清

一

我到那家文化傳播公司認識秦小水的時候，她已經是丁然的女朋友。丁然并非別人，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是的是的，我是這小子的助理。他們公司招聘，負責這事兒的秦小水在人才市場發現了我，翻閱完我的資料，她說李北北先生，歡迎您到我們公司來工作好嗎？我說您真是慧眼識英雄。我喜歡和善美麗的秦考官，所以直奔“助理”的位子而去。來了以后見到雙眼皮的丁然，天哪，我天生討厭雙眼皮男人，尤其那種圓圓小眼睛的！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北北，陽光型單眼皮男生。

我除了“助理”一職還兼管策劃，秦小水負責培訓模特。她是藝術學院的高材生，據說是為了丁然才放棄了自己的舞蹈事業，甘愿做一名普通的公司職員的。我聽了感動極了，如今這個年代，有這樣的奉獻精神的好姑娘太少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秦小水和丁然的關系依然一帆風順，她沒有喜歡我的意思，待我就像哥們兒。因為她長我一歲，偶爾也會稱我小師弟，我只好叫她聲師姐。越和秦小水朝夕相處，越覺得她不但和善而且單純可愛，但她偏偏喜歡老謀深算的丁然。其實也不奇怪，性格互補嘛，難道你讓她喜歡一個傻瓜，比如我李北北？然而每當中午，我看見秦小水嘻嘻笑著拉了丁然的手去餐廳吃飯時，我還是忍不住難過，特別憐憫自己。

我扮作一個經驗豐富的江湖術士給大家看手相，我握了秦小水的右手，胡亂分析了她的事業線和生命線，關鍵是感情線，對不起了，丁然，我要在上面做做文章了，雖然我知道沒用。我對虔誠無比的秦小水說，今年你的感情有一次大的變動。她睜大眼睛問，要換人嗎？我故作神秘地沉默。我當然希望換人，最好是換我李北北。唉，過過嘴癮幻想一下也好。

二

三月，春暖花開，陽光明媚，正是踏青好時節。公司里組織去南部山區游玩，吃自助燒烤。那天大家玩得都很開心，燒烤也吃得嘖嘖有聲。身后不遠處是一條水流湍急的小溪，大家吃完了就去小溪邊玩水。秦小水揀里面的鵝卵石玩，忽然，我看見她腳下一滑，竟一頭栽進水里，一個趔趄，摔倒了。我大叫一聲，不顧一切跳下去。因為附近的村民告訴我們，別看小溪風平浪靜毫無殺氣，但盡頭卻是一個深潭。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快速地奔跑，奔跑，終于抓住秦小水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岸上的一個木樁，驚呆了的同事們跑過來七手八腳地把我們拉了上來。秦小水睜睜眼，小師弟，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啊，然后她孩子一樣趴在我懷里哭起來。我只好安慰她，師姐，不哭不哭，其實我自己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了。丁然過來，拉開秦小水的手，對我禮貌地說謝謝。

后來秦小水問我為什么救她，還說，你知不知道那樣做很危險，也許會把自己搭進去？我嘿嘿一笑，說我的小命不值錢。其實我想說，如果你不在了，我活著又有何趣？

一天，我和秦小水去報社辦完事出來，走在馬路上，看見有個男的和一個女孩勾肩搭背正翩然走過，那男人的背影像極了丁然。我看見秦小水的眼睛直直的，緊走幾步，終于看清了，回頭朝我苦笑：不是。我說別胡思亂想好不好，你那么善良可愛，丁然怎會舍下你去移情別戀？秦小水聽了眼圈紅紅的。

7月的一天，我隨丁然去一家大公司洽談業務。那里的老板竟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精明能干的樣子。簽了合同，雙方一起去吃飯。席間，那女孩和丁然眉來眼去親親熱熱，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我好生奇怪，待丁然去洗手間時，我靠近那女孩試探著問，林老板，你男朋友丁然對你可真是沒說的，連我都嫉妒死了。她“撲哧”一聲笑了，廢話，我們戀愛都好幾年了，丁然起家還全靠我爸投的資呢。

我徹底明白了，猜得竟然一點沒錯！出了酒店，車開到一僻靜處，我猛地踩了剎車，然后一把將丁然從座位上揪起來，拽下車，說你小子真不是個東西，口是心非兩面三刀，吃著碗里的還惦記著鍋里的，秦小水對你多癡情呀，你竟辜負她！丁然不以為然，嬉皮笑臉地說，你都知道了？可知道了又怎樣？你要是喜歡她，你就去追她呀，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我血往上涌，沖上去狠狠打了他一拳，說這一拳是替秦小水打的。

丁然捂著半邊臉，說你小子不想干了？在我輪起拳頭那一刻，我就決定走人了。

三

同事們為我餞行，他們說，北北，你為我們出了一口氣。天下的惡老板多的是，這一回我只是為了秦小水那個傻丫頭，而我以后卻再也見不到她了。秦小水氣喘吁吁趕來的時候，服務小姐正在上香辣蟹。她說李北北，湊份子的事怎么能忘了我呢？難道我不算你哥們兒？我看了她一眼，又激動又傷感。微醉之時，我拍她的肩，委婉地告訴她，感情的事變數是極大的，最好一顆紅心兩種準備，把傷害降到最低點。好男人多的是，比如我李北北。秦小水笑，說是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啊？我看了她一眼，她停下笑，低了頭去吃香辣蟹，說怎么這么辣呀？然后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下來。我說秦小水你神經病怎么的，一會兒哭一會笑？

我去了另一家公司，在新工作中我如魚得水，但是我還是常常想起秦小水。一天在街上遇到過去的一個同事，說丁然結婚了，我聽了幾乎當場暈倒。那天我喝得爛醉如泥，心痛到極點，踉踉蹌蹌回家，剛走進小區就支持不住倒在了石凳上。半睡半醒之間，好像有人在靠近我，輕輕地叫我的名字，脫了外套給我蓋上，我心說怎么有些像秦小水呢，我努力睜眼，卻怎么也睜不開，唉，這會子她怎么會出現在這兒呢？醒來之后，我發現身上真的有件粉紅外套，而這件外套我曾經見秦小水穿過。我心里猶疑不已。

一晃又是三個月。一個周末，我正在家里打掃衛生，手機響了一下，我一看是秦小水的，打回去，說干嘛騷擾我？那邊“吃吃”地笑，說我燉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過來吃？我說好，你住哪兒呀？秦小水說開了門你就會看見我。我一個箭步沖出去，在門口，穿著藍白方格大圍裙的秦小水說我租住在這里很久了，女人都是敏感的，對丁然的事我早就有預感了，從你打丁然那拳以后我就租下了這套房子，我還給你蓋過外套呢，你這個傻瓜！她喋喋不休地說著。上帝，我有沒有聽錯？我努力輕描淡寫，說原來你全知道啊！

我忽然想起一件比無重要的事，跳將起來，你不是結婚了嗎？她彈我一下腦門兒，你才結婚了呢，是丁然，他和那個有錢有勢的林小姐結婚了。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說我臨走前和你們吃飯時，你又哭又笑的什么意思？她再次彈我的腦門兒，說你傻你還真傻呀，笑是沒想到真被你這個江湖騙子給蒙準了，哭是說我以為你會安慰我，可你沒有。我說你拐彎抹角的這些心思，誰能猜得到啊？她說不管怎樣，你要挨罰。我說什么？她扭著身子蹭來蹭去，忍俊不禁：罰你抱我！我按住那顆即將蹦跳出來的心，說那要看我愿意不愿意！這時不拿架子何時拿？這句話剛出口，就見秦小水張牙舞爪惡狠狠地舉著好幾個抱枕向我砸將下來，嘴里還不住地嚷嚷：我是師姐啊我怕誰啊。愛情，愛情，你需要等待，更需要真心。呵呵，我忍不住要朗誦了。

責編/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