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海奇情

耿海濱

故事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由于工作繁忙勞累過度，法國巴黎反間諜人員亨利決定去度假。

亨利來到離巴黎25公里的一個小鎮。一到古樸幽靜的小鎮，亨利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他在當地惟一一家旅館里租了個房間。他要忘掉戰爭和公務，痛痛快快地休息半個月。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亨利來到餐廳。他本能地用職業的眼光掃了一下在座的人。當他的目光落到鄰座一位女孩身上時，心不由一跳。這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她身著一件藍色上衣，獨自一人坐在那兒，故意低著頭，望著桌上的盤子。亨利的直覺告訴他，女孩對他的出現同樣敏感。

亨利一邊慢慢吃飯，一邊不時朝女孩看去。有一回，亨利與女孩的目光相遇了。亨利舉起酒杯向她致意，女孩的臉一下羞紅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亨利高興地朝女孩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通過閑聊，亨利知道女孩叫瑪麗，是巴黎一家商行的秘書，來這兒度假的。亨利則稱自己在通訊社工作。兩人聊得很投機。

亨利喜歡她羞澀嫵媚的樣子。他知道瑪麗對他也有好感，就想乘勝追擊，說：“今天天氣很好，你下午打算干什么？”

瑪麗說：“我想租條船，可是我從未劃過船，怕劃不好。”

“真是太巧了，”亨利說，“我也想劃船。不如我們倆劃一條船吧？”

瑪麗點了點頭。

兩人租了一條船。瑪麗躺在船頭的軟墊上，亨利在后面劃著船。船在波光閃爍的水面上緩緩前行，逆流而上。亨利邊劃船邊和瑪麗熱情地交談著。

后來亨利把船泊在一個幽靜的港汊里，兩人下了船，一邊吃水果，一邊喝酒，到動情處，兩人靠在一起，深深地吻著。甜蜜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太陽就要下山了。亨利和瑪麗回到船上，兩人摟在一起，讓船緩緩地順流而下……

晚飯后，瑪麗來到亨利的房間。一陣狂吻過后，兩人各自脫著衣服。皎潔的月光通過開著的窗戶照在瑪麗白嫩如玉的肌膚上，那玲瓏有致的曲線令亨利血脈賁張。亨利一把抱住瑪麗，兩個人滾到了床上。

瑪麗也十分興奮，高興地叫道：“寶貝兒，我愛你！”

亨利剛才還沸騰的熱血一下子凝固了，他馬上松開瑪麗，下了床，穿起了衣服。

瑪麗感到莫名其妙，問道：“親愛的，怎么了？”

亨利說：“我去買包煙，我的煙抽完了。”

瑪麗咯咯地嬌笑著說：“買煙？這會兒店鋪都已經關門了，你上哪兒買煙啊？”她又指著桌上一包滿滿的香煙說：“你即使抽一宿這煙也抽不完。你是不是高興得昏了頭？要不你就是在找借口逃避。到底怎么了，你為什么要臨陣退縮？”

亨利穿好衣服，說：“對不起，瑪麗，你別問我為什么。我出去買包煙。半個小時就回來。當我回來時，我希望你已經離開了。”

瑪麗非常驚訝地說：“親愛的，你在開玩笑嗎？”

亨利靜靜地說：“瑪麗，你很迷人，說真的，我無法用言語表達你如何令我傾倒。但是我們必須馬上分手。但愿這次分手成為永別。祝你平安！”

亨利關上門，頭也不回地朝河邊走去。河邊靜悄悄的，幾個小時前，這里還是兩人纏綿的地方。亨利在河邊徘徊著。靜靜地回想著剛才房間里的一幕，他清楚瑪麗對他別無所求，但是……亨利期望自己只是神經過敏，等回到旅館時，瑪麗依然在那兒。

半個小時后，亨利揣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旅館。他來到瑪麗房間，打開燈，屋里空空的，瑪麗和她的行李都不見了。亨利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亨利在小鎮又住了一天，但他已經沒有心思度假了。不管到小鎮的什么地方，瑪麗的影子老是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

亨利馬上返回了巴黎。他埋頭工作，以期盡快忘掉瑪麗。

兩天后，亨利正在工作，一個士兵進來報告，抓到了一個女間諜。亨利讓人把她押進來。當女間諜進入屋子時，亨利像被子彈擊中一般，呆住了。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瑪麗！瑪麗看到亨利，臉“唰”地一下白了。進門時的傲慢神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士兵告訴亨利，女間諜和一名騎兵軍官在一起喝酒。后來女間諜以為他喝醉了，問他的部隊駐在什么地方，是什么番號。軍官馬上讓人逮捕了她，并且搜出她身上的一個小本子。

亨利接過小本子翻開，本子上記著部隊的番號和一些軍官的名字，以及一張當地的地圖。圖上使用的是德國地圖上常用的箭頭和符號，標有各個司令部的名稱。最后一頁上有和柏林聯系的地址。

亨利抬起頭，盡量控制自己，用平靜的聲音說：“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瑪麗擠出一絲苦笑，聳了聳肩說：“這就是戰爭！”

按照程序，亨利對瑪麗進行了審訊。審訊很快就結束了，瑪麗干脆利落地說出了自己從事間諜活動的一切。忽然瑪麗用德語說：“我一直沒有搞明白，那天晚上你是怎么發現我是個間諜的，能告訴我嗎？”

亨利心中一酸，原來，那天在床上，瑪麗激動地喊出“寶貝兒，我愛你！”時，用的竟是德語。沉醉在興奮中的瑪麗并沒有發覺，但訓練有素的亨利自然不會對此視而不見。亨利本想當場逮捕她，但望著純情的瑪麗，他實在下不了手，因而選擇了讓瑪麗自己離開。

聽完亨利的話，瑪麗微微一愣，接著自我嘲諷地笑了。

亨利告訴瑪麗明天將要處決她，瑪麗面無表情地聽著。亨利問瑪麗在臨刑前有什么要求。

瑪麗凄然一笑，用德語說：“我希望那個晚上從頭來過，我希望自己沒有得意忘形地說出德語，而能與你共度良宵。”

亨利心中一顫，痛苦地用德語說：“對不起！”

瑪麗說：“不關你的事，該死的是戰爭！”

當瑪麗被押到門口時，她回過頭用德語一字一頓地說：“寶貝兒，我愛你！”這就是那天晚上瑪麗在床上暴露自己身份的那句話。

亨利的痛苦如洶涌的海浪在胸中澎湃著。他也用德語一字一頓道：“寶貝兒，我愛你！”瑪麗淚流滿面地笑了。

第二天晚上，亨利在瑪麗被槍斃的地方點燃了一包香煙。這個牌子的香煙是瑪麗最喜歡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