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釀成了酒，不再屬于我

婭　婷　莫小魯

1周圍的人都知道我講究小資情調，雖然有點超然，有點奢侈，有點造作，但我就是喜歡這種感覺。一日三餐的“小資”飲食，將我營養得優雅精致、體瘦人輕。咖啡、紅酒還有時尚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東西。朋友說我是一條都市里的魚，在氧氣充足的水里自由自在地游著。而我卻說我應該是一名優秀的釀酒師，用上好的葡萄釀造出絕世的貴族葡萄酒，并且只能由我一人在燭光晚餐中優雅地享用。

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城郊的鄉村精心挑選葡萄，我要在這里為自己釀造一瓶絕世的葡萄酒，幾個月后那種微甜和微酸混合的感覺會讓我整個人陶醉，仿佛來自天堂。

2后來我在葡萄園就看到了袁塵。那時他正在葡萄架上為一群歡呼雀躍的小資女人們摘葡萄，他那得意勁讓人誤認為所有的女人都會圍著他轉。可我不會，我甚至不屑多看他一眼，盡管我的內心已經翻江倒海，知道那個講究生活情調的男人正是我尋尋覓覓多年的人，是我一心一意要找的極品葡萄！我詭秘地笑著，眼睛只盯著葡萄，對他的一舉一動不聞不問，任他和那些女孩子打情罵俏。我太了解他這種小資男人了，他只會傲慢地俯視女人，喜歡享受被女人注視的感覺，他不會輕易地被人摘走，但我的目光從來不會在他身上逗留。

3終于我的傲慢惹“怒”了袁塵，他主動走過來要求幫我挑選葡萄，我掩飾住內心的喜悅，漫不經心地說：“對不起，我喜歡獨自釀酒。”當時他無趣地走開，后來卻像牛皮糖一樣粘住了我。

在我的葡萄變成汁就要入壇密封的時候，袁塵對我的目光已經很專注了，沒有一點余光發散到別的女孩子身上。

袁塵是個相當不錯的男人，但也有大男子主義，這讓我有點費腦筋。我想到了釀酒的第一道工序——壓碎和榨汁。我使出女人最溫柔的撒手锏——撒嬌。夜暮降臨，我卻還在單位，這時我撥了他的電話，要他來接我下班。他正和一幫朋友談天說地，讓我自己過去。我只好嬌滴滴地佯裝委屈，非要他來接我不可。他是個很看不得女孩子受委屈的人，只好拋開眾人來接我。看到他后，我以感激的目光看著他，又帶有一點挑逗的成分在里面。這種目光直掃得袁塵心旌搖蕩，對我言聽計從，呵護有加，大男子主義蕩然無存。

4我的壓碎葡萄不是要給袁塵施壓，而是讓他心甘情愿地忠誠于我們的愛情。我選擇了從親情下手。我給袁塵的父親買保暖的鞋子，幫他母親洗碗刷鍋，給他侄女補習外語。每天給他磨咖啡。我要把他的親情溶入到我的生活中，漸漸地他也習慣了給我的家人極大的溫暖，路過我家總要上樓去看看兩位老人，周末買上一大堆東西去看我父母。正是我把這種濃濃的親情滲透到彼此的生活中，使得袁塵在親友面前直夸我，說我是世間最體貼的女人，他對我已經是頂禮膜拜，明明是我做得不對的時候他也會說是自己錯了。這讓我偷偷發笑，葡萄已經被壓碎變成汁了。

葡萄變成了葡萄汁，就還得給它過濾，那些惱人的皮呀核呀都得給濾出來，才能得到純葡萄酒。袁塵是個小資男人，平常最喜歡結交朋友，那些朋友三六九等的什么人都有。有的朋友是和他在正當的飯店吃飯聊天，有的朋友卻拉他去泡吧到深夜，喝酒，抽煙，如果結婚了那還了得？我得把他從這群狐朋狗友中分離出來。我妥善安排他的業余生活，大多數時間是我們倆共度二人世界，也常常和他的一些比較有紳士風度的朋友一起聚會，實行文明紳士的交友做派。他也很樂意和這些人來往，也懂得像紳士一樣為我開車門，幫我提大衣。但這些還遠遠不夠，他還得養成一些好習慣，諸如襯衣領子永遠保持干凈，襪子每天都得換洗，出門前要檢查一下發型，他以前那些毫無規律的雜亂玩意要通通驅逐出去。朋友都說袁塵變了，變整潔了，不那么浪蕩不羈了，走到哪里都很有紳士風度，是有點居家男人的樣子了。聽到這些贊揚，袁塵很開心，當然更感激我，是我讓他把內在魅力展示出來，成為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了。

5在親朋好友的祝賀中，我們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那晚，品嘗著親手釀造的葡萄酒，那種來自天堂的感覺令我心滿意足，幸福不斷涌上心頭。

6袁塵果然是個居家好男人。婚后的他對我體貼關愛，包容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驕嬌二氣，對我和我們的生活非常盡責。但我并沒有松手，因為我知道他現在只是密封在地窖中的葡萄汁，要變成醇香的酒還需要些時日，我得用鋪天蓋地的愛和瑣碎的生活來“蹂躪”他。我拋棄了女王的桂冠，甘心做他的女仆，我用各種各樣的愛來籠罩他：早晨有最可口的牛奶面包，晚上有時會是燭光晚餐，有時會約他到某個有情調的餐廳，有時還會出其不意地到他公司門口等他。我有時柔情到可以為他洗腳剪指甲，可是偶爾的撒撒嬌卻能讓他心疼萬分，恨不得吻遍我每一個腳趾。袁塵就這樣在我的柔情蜜意里慢慢地發酵，升華，徹底倒在我密不透風的愛情中。

他終于成了一瓶精致的葡萄酒，他的一切，感情、思想、行為、舉止都已經變得深沉和明晰，優雅而醇厚，成熟得恰到好處。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成為了我最喜歡的那種口味，我不禁為自己精心釀造的葡萄酒而暗暗叫好，看來我就等著一心一意做他的女王了，期限應該是五十年不變吧。

7袁塵的英俊瀟灑，讓我在朋友圈里賺足了面子，尤其難得的是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愛和精湛的廚藝更讓閨中密友們羨慕不已。她們不停地在我面前數落自己的男友或丈夫粗枝大葉，好吃懶做，我面帶微笑優雅地聽著，驕傲地一點一滴地說起釀造葡萄酒的工序。朋友們很驚訝，我一臉自豪地說：“我喜歡釀酒，更喜歡釀造男人，他就是我釀造的極品男人！”看到大家一陣唏噓，我告訴了他們釀造男人的全過程，并且很興奮地說：“在家里做女王的感覺真好！”

這番話傳到了袁塵耳里。他有點惱怒，責怪我讓他在朋友面前沒面子。我卻說沒什么，只是大家交流一下如何溝通夫妻感情，沒什么可生氣的。現在想起來自己當時那種囂張的女王氣焰可能是讓人難以忍受，連我親自釀造的上等葡萄酒也有點發澀了。

8袁塵開始對我的一些做法不置可否，對我大肆宣揚的“釀男人理論”很反感，開始重返他以前的生活，又重新結交了一些整晚泡吧的朋友，還可以整個晚上對著電腦，在酣暢的游戲中體會著無限的快意，神采奕奕，精神抖擻，而他對著我時，再沒有了專注的眼神，他的眼神空洞、疲憊、開始游離。我一向驕傲自豪，既不向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責罵，只是等著他主動向女王認錯。

我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打擊了袁塵的自尊心時，一切都晚了，他的眼光已經越過了我的頭頂，輕易地就投向了別人。事情敗露后，袁塵并不奢求我的原諒，他只是疲憊地說：“你讓我太累了，我要過自己的生活。”我驚訝地看著這個自己一心一意打造出來的極品男人，儀表堂堂，風度翩翩，那是我多么心儀的男人，卻在此刻說他不再屬于我。我有些手足無措，這簡直無法想象，我釀造的上等好酒，居然會被別人奪去享用。

9袁塵離開時對我說的話卻讓我銘記終生：“其實你是個好女人，然而你在釀造別人的時候，為什么不首先把自己也打造成極品女人呢？”是啊，夫妻感情是相互的，為什么我只想到要別人融入我的生活軌道，而自己卻只想收獲不愿付出呢？這也許正是我婚姻失敗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