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言

夜總會,用《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說法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大都市中供有錢的人夜間吃喝玩樂的場所。在國門敞開、改革開放的潮流中,尤其是我國加入WTO以后,夜總會也以各種姿態(tài)在我國大都市悄然興起。夜總會在給人們尤其是富裕人群的生活帶來娛樂和情調的同時,也展示了其隱晦的一面,對此,人們褒貶不一。而夜總會里某些情色服務更成為一種治安隱患,從“三陪”到“性工作者”,對夜總會小姐的稱呼在升級,對夜總會暴露的種種問題的憂患也在升級。
特殊的打工妹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夜總會首先在我國沿邊沿海的一些“特區(qū)”興起。當時一些內地的女子南下打工,由于在工地、車間、農(nóng)場打工,不僅勞動強度大而且工資收入低,于是,一些比較漂亮、年輕的少女、少婦就特別向往到輕松加愉快的實行“包吃、包住”的工資制夜總會服務“打工”。她們沒有特殊的技能,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體,憑著年輕漂亮的臉蛋與撩人的身材,很快從大款、老板中賺了不少花花綠綠的鈔票,發(fā)了起來。因此,有人編了一段順口溜:“打工妹妹不流淚,發(fā)財要去夜總會,包吃包住又包睡,小費比工錢高幾倍”。
到了九十年代,夜總會普遍發(fā)展起來,從對小姐實行招聘“工資”已發(fā)展為“工資”加“坐臺費”相結合,及至后來夜總會“坐臺”的小姐多了,就實行“自由制”,小姐自由穿梭于各家夜總會,就是“坐臺費”加“小費”了。
夜總會消費入場費大都為幾十元:稱之為“低消費”,即可唱歌、喝茶若干小時;請小姐“坐素臺”(不涉及色情服務),所收入的“坐臺費”小姐與老板平分;客人另給小姐的“小費”,全由小姐所得,老板不收分文。因此,每個小姐每月從夜總會跳一跳、唱一唱,坐“素臺”,就可掙得最少的兩三千元以上,這對于我國普通的工薪族來講是望塵莫及的。
艱難的生存
夜總會小姐的高薪收入,對那些年輕而經(jīng)濟拮據(jù)的女子非常有吸引力。她們從貧困的農(nóng)村到都市,從效益差的工廠企業(yè)進舞廳,從下崗女工到夜總會當“服務員”等不一而足。據(jù)我們對四川省的一些夜總會進行調查發(fā)現(xiàn),那些服務于夜總會的小姐們大致可分為以下幾類:一是偏僻貧困農(nóng)村、山區(qū)進城打工的姑娘;二是生活較為困難、工資不能按時全額發(fā)放、只發(fā)生活費的特困企業(yè)的青年女工或下崗女青年;三是失戀、離婚的少女、少婦;四是因某種原因輟學,獨自在外闖蕩的十六、七歲的女中學生:年僅16歲的初中生、名叫洪霞的少女,因放晚自習回家路上在一條小街里遭到歹徒強奸,公安機關及時破案,抓獲了色狼。但此案在學校、街道傳開后,鬧得沸沸揚揚,她只好含淚輟學跑去了廣州。身上帶的600元錢花光了,人要吃飯,要生活,她膽怯地第一次進入了一家夜總會。燈紅酒綠的生活便從此改變了這位不幸但曾經(jīng)純真的少女。五是個別因家中有人患重病急需花錢醫(yī)治而急于找錢的盡孝心女兒;六是個別因哥哥、姐姐上大學讀書而籌集高昂的學費,妹妹到夜總會打工;七是追求享樂腐化、高消費、趕時髦的姑娘;八是吸毒而籌集毒資的“粉妹”:
有位年僅16歲的叫“雪兒”的小姑娘,千里迢迢來到深圳打工,在一家旅館邂逅自稱是“老鄉(xiāng)”的青年王勇。剛跨出校門、涉世不深的“雪兒”在老鄉(xiāng)王勇“哥哥”的甜言蜜語下,吸了幾口王勇手中的“白粉”燒著的青煙,從此逐漸染上毒癮而不能自拔,為擺脫王勇的教唆控制幫其販毒和粗暴的性騷擾,她趁王勇不備逃脫去廣州市打工掙錢,但毒癮不斷地向她襲來,身上的錢已經(jīng)花光了,便又邁進了夜總會,走向了“做業(yè)務”(賣淫)以獲贓款來吸毒惡性循環(huán)的墮落之深淵。當筆者在公安機關強制戒毒所采訪雪兒時,她早已失去昔日少女那奪目的婀娜多姿的光彩,成了面黃肌瘦的“小老太太”。
在這群“特殊的打工妹”中,大多數(shù)當初進夜總會“打工”,只掙“坐臺費”,決不搞色情服務,只有極少數(shù)甘愿墮落風塵的“性開放”者。

夜總會里的這批特殊的“打工妹”,她們一般不在本地的夜總會“打工”,因為在目前社會上,在市民心目中的夜總會的名聲不好聽,因此,打工妹害怕在本地區(qū)碰到了父老鄉(xiāng)親、三親六戚、至愛親朋,遭到他們的非議、責罵,害怕丟全家的臉面,甚至嫁不到好男人。因此,她們在甲地居住,到乙地夜總會坐臺“打工”、丙地租賃房屋居住,行蹤從不固定。
因此凡到了夜總會的打工妹,大都隱姓埋名,從不輕易暴露其自己的真實姓名和具體住址。為了便于及時有坐臺的業(yè)務機會,她們大都配有手機,并將號碼告訴老板、姐妹乃至大哥們,一旦需要坐臺業(yè)務時,及時聯(lián)系即可“招之即來”。
這類特殊的打工妹,有其獨特的生活規(guī)律,她們通常是上午在租賃房里睡大覺,不吃早餐,一覺睡到十一二點鐘,才起床盥洗,吃飯,精心化妝打扮,下午2時夜總會開門營業(yè),便陸續(xù)來到各自以為能找錢的夜總會“上班”。晚上,尤其是星期一至星期四晚上(周末和星期天,“大哥”們總要在家陪妻子和兒女),夜總會業(yè)務忙,小姐忙不過來,陪伴“大哥”跳舞、唱歌、坐臺到了零點,有時在“大哥”的邀請下吃夜宵、燙夜啤酒,加餐后再到夜總會直至凌晨散場。
沉重的代價
夜總會“業(yè)務小姐”雖然能以肉體換生存,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一些小姐全身上下被對方粗暴的性發(fā)泄而周身青一塊紅一塊紫一塊,而且大都是有不同程度的各類性病,小姐一旦患上,又傳染給別的男人,男子又傳染給別的小姐,回家后又傳染給了妻子,如此惡性循環(huán),給社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而坐臺小姐不僅患上各種性病,影響下一代,而且往往成為罪犯的作案對象或與嫖客糾紛而發(fā)生意外。
陳小姐23歲時,丈夫去南方打工中因事故而傷亡,25歲時第二個丈夫又因犯殺人搶劫罪被槍決,但她憑著一副好身材闖蕩江湖,走進夜總會坐臺“做業(yè)務”。今年5月22日深夜被青年嫖客張平將陳小姐雙手反捆,用包裝膠紙蒙上雙眼,用車拖到10公里之外的長江邊上扔了,不僅一分錢沒有賺到,還差點見了閻王。后經(jīng)報警,刑警支隊迅速出擊,很快破獲此案,2005年6月7日,張平被依法逮捕。
2003年4月5日晚,7個酒醉的青年持刀到一家夜總會將廳子里7個小姐挾持到附近一旅館里輪奸后揚長而去。雖然此案及時破獲,歹徒全部落網(wǎng),但對小姐們身心造成的嚴重傷害是難于愈合的。
下崗女工于小姐從大都市到縣城夜總會“坐臺”的第四天晚上,因人生地不熟,沒有地方“做業(yè)務”,又想節(jié)省幾元錢的旅館費,便與27歲的青年到江邊沙灘上“青山旅館”“做業(yè)務”,因價格問題發(fā)生爭執(zhí),男子將小姐卡死后埋在河沙之中。后經(jīng)刑警偵破,才將這只色狼抓獲,冤死的于小姐才得以瞑目了。
章小姐從四川去沿海城市夜總會坐臺,傍上了一個有妻室兒女的港商,半年不到從港商手中索取“小費”10萬元,章小姐將這些錢帶回老家,改行做起了服裝生意,港商發(fā)覺上當,尋蹤來到了章小姐的老家,找到章小姐重溫舊情,與章小姐在縣城包了一間房間僅住了不幾天,章小姐又提出要1萬元現(xiàn)金,遭到港商的拒絕,發(fā)生爭吵,港商一氣之下將章小姐殺死隱尸于野外糞坑里……
結語
夜總會的小姐們?yōu)榱松孢x擇了放棄尊嚴而用肉體與貞潔去交換金錢。她們曾經(jīng)擁有過的青春夢想,曾經(jīng)擁抱過的熾熱愛情,曾經(jīng)憧憬過的美好生活都已因厚厚的風塵或緊藏心底,或淡去,或扭曲;她們還必須遭受組織者的盤剝,社會道德的壓力,性疾病的威脅以及法律的打擊,作為底層人群的一部分,她們柔弱的肩膀如何去負擔如此沉重的人生?而社會應該如何面對這些墮入地獄的折翅的天使?是漠然置之,任其自生自滅,還是伸出溫暖的手把她們拉出地獄,幫她們重見光明?除了自尊自強,如何才能讓夜總會的小姐們擺脫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命運?這是大家都該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