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虎的詩

朱兆虎

祖先走過的地方

祖先走過的地方

只留下姓氏和三畝熟地

祖先走過的地方

石頭像海洋一樣迸裂

而一顆棗核的內心寂靜

永遠同北方一樣遙遠

——雷聲陷落的雪地

遁去的狼蹤

他們世代奔走

只為了打開手掌中的堅核

打開農具銹鈍的鋒刃

讓馬鞭抽進山脊

祖先走過的地方

祖先遺忘在路旁

碑文淤積

碑石漂滿渾濁的大河

雷聲

雷聲的頭顱被閃電削去

在曠野上彈向四方

蘋果紛紛墜落墜落

石塊和一灘破碎的玻璃

天空鐵青如水銀鏡的背面

拒絕著植物和仰視的目光

雷聲高高在上鏡子倒映出回聲

七月北方沙漠以東炎熱的吶喊

山洪沖走昨天的莊稼地

從大洋表面逃脫潛入海底

沉積著腐敗和堅白的骸骨

而在雨水之外陶罐乞向天空

雷聲毒蝕著大地的焦渴

墜落災難和風化的圖騰

麻雀

從一聲鳴叫我穿過麻雀

去年的歌聲盛滿季節的瓷盤

飛落在積雪消融后的空地

原始的愛情在饑荒中遷徙

在遷徙中粗暴地繁衍

巖石袒露寒冷在粗暴的繁衍中

而黃土穿過響徹北方的大風

覆蓋粘滿精血的巖石

河流這大地的鑰匙

從山谷的鎖孔里噴涌而來

打開高原千年黃塵的積垢

冷鋒掀走整整一冬的冰凌和河床

最后一顆鳥蛋在巖石上碰裂

一聲鳴叫麻雀穿過我荒寂的一生

鏡子

我無法確定一面鏡子的臉孔

它充滿動蕩的寧靜骨骼

讓我認清自己又一次次迷失

鏡子堵住了山和道路

卻使我看見回首時的一切

但并不是回憶

讓我遠離集市

在墻壁上狩獵愛情

洪水像聲音一樣被放逐后

保持著比鎮守更寂靜的威嚴

鏡子壁立像廢棄的農具

內心旋滿七月的黑暗風暴

死亡是一種什么

并把美傳染給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