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要重塑“歐洲硅谷”

鄭呈皇

蘇格蘭，除了遍地羊群、令人屏息的美景以及香醇的威士忌外，還能有什么？答案是努力想要重新冠上“歐洲硅谷”（Ｓｉｌｉｃｏｎ Ｇｌｅｎ）這個美名。

蘇格蘭在２０世紀９０年代出口的計算機比威士忌酒還多，但隨著制造外移，蘇格蘭過去５年曾歷經一場大失業潮與經濟恐慌。如今，蘇格蘭希望重新站起，它有機會嗎？

“歐洲硅谷”一夕隕落

來到蘇格蘭第二大城愛丁堡郊區，這里是蘇格蘭第二大外商升陽（ＳＵＮ）在美國之外唯一的研發與制造中心。占地約３．３萬平方米的總部就矗立于綠草地與羊群中間。升陽于此設點，是相中這里廉價的人力，２０世紀９０年代初期蘇格蘭的電子產品出口取代威士忌成為第一名；然而５年前，升陽為了解決日益高漲的工資問題，逐步將制造桌上型計算機、服務器的部門外移到東南亞，留下高階服務器制造、顧問與技術協助的部門。如今升陽是少數將研發、制造都放在蘇格蘭的外商，并在去年宣布投入２．２億美元擴建研發單位。升陽的調整在蘇格蘭算是有美好結局的。１９９０年因工資便宜，跨國公司如ＩＢＭ、Ｉｎｔｅｌ、ＮＥＣ 等紛紛來此設立制造據點，當時蘇格蘭有“歐洲硅谷”美譽，在愛丁堡與第一大城哥拉斯哥間的５０英里中間地帶，超過上百家的國際公司在那里落腳。

但１０年過去，隨著東歐與中國大陸的市場開放，平均一個蘇格蘭裝配線工人薪水是中國大陸的１０倍。于是大型公司如逃難般移出，１．５萬人瞬間失業，“歐洲硅谷”一夕隕落。８０％的跨國公司外移，使蘇格蘭的制造業ＧＤＰ從２０００年的２％成長率，兩年內瞬即下滑到負７％。除此之外，蘇格蘭還面臨一項嚴苛的隱憂：人口外移。青壯人口不斷往英國南部的倫敦尋求工作，人口呈現負增長。如果照這樣下去２０年，蘇格蘭的人口會低于５００萬人。

三管齊下吸引研發中心入駐

這些難堪的數字像一記悶棍打醒了當初鼓勵外商將制造設在當地的蘇格蘭政府，“我們才發現，需要改變的時候到了。”蘇格蘭工商委員會資深行銷總監Ｍｉｋｅ Ｒｙｍａｒｕｋ說。為了重現“歐洲硅谷”的光環，蘇格蘭政府在１９９５年后就開始改造計劃，為了避免歷史教訓重演，第一步就是鼓勵高科技公司朝研發邁進。

蘇格蘭中部著名的Ａｌｂａ Ｃｅｎｔｅｒ（單芯片園區），１０萬平方米的土地上，５年時間，由荒地一片長出一棟棟現代化建筑，包括１０家跨國公司如Ｅｐｓｏｎ、摩托羅拉在內的５０家公司在此設立研發中心，聚集４．５萬光電人才在此工作。蘇格蘭人口雖然只占英國人口的８％，但英國的光電人才有５０％以上來自蘇格蘭。現今吉尼斯世界紀錄上全球最小尺寸——１厘米的彩色液晶顯示器就是由ＭＥＤ（Ｍｉｃｒｏ Ｅｍｉｓｓｉｖｅ Ｄｉｓｐｌａｙ）在１９９９年研發成功；此外，升陽也將在此建立歐洲唯一的ＲＦＩＤ技術研發中心。

迥異于過去制造大外移，現在這里是每個月都有新公司申請入駐。能夠讓許多廠商在此研發的原因在于資金協助與人才搭配。

為了吸引研發入駐，除了給予租金、稅務優惠外，蘇格蘭工商委員會扮演企業、學校與資金三方面的橋梁。除了每年定期巡回全世界招商外，只要有意愿的企業，蘇格蘭工商委員會都會派人到母公司去演示文稿，甚至公司還沒提出申請他們就先當起顧問，幫忙提出發展計劃、找創投資金。

像摩托羅拉與ＩＢＭ這些愿留下的大公司，蘇格蘭政府派專員長駐公司，甚至還扮演起人力招募的工作，每天按照公司提出的要求，透過獵頭公司或網站招募來自全世界的員工，由政府進行第一階段的面試。為了留住這些跨國公司，蘇格蘭政府可真是煞費苦心。

扮演“育成”角色鼓勵學生創業

另一方面，蘇格蘭也深知單靠跨國公司是不夠的，還應“以量取勝”。政府鼓勵當地人創辦新公司。每年，蘇格蘭工商委員會會投入超過２．４億美元經費鼓勵學校老師與學生出來開公司。以驗證概念基金（Ｐｒｏｏｆ ｏｆ Ｃｏｎｃｅｐｔ Ｆｕｎｄ）為例，只要學生的商業點子申請通過，政府會撥下平均３２萬美元的經費讓學生組公司，甚至入股當股東。在此政策激勵下，光是去年蘇格蘭１３所大學就有２７家公司新創，蘇格蘭政府等于自己扮演一個“大型育成中心”。從創業設想到公司成立，最快三個月就可以完成。

蘇格蘭北邊的但丁市，過去是個靠海的小漁村。但過去１０年一直致力于生命科學發展，如今是繼美國與加拿大之后全世界第三大生技園區。該區的政策便是鼓勵學生創業。“我的學生里面有一半希望以后可以做企業家。”本身也開公司并在大學任教的Ｔｕｇｈｒｕｌ Ａｒｓｌａｎ表示。為了鼓勵國外學生畢業后留下來創業，蘇格蘭政府特地從今年開始給予國外留學生多兩年簽證，并可獲得當地永久居留權。

輸出研發腦力初見成效

蘇格蘭歷經這些年轉變，終于有公司可以向世界輸出研發腦力。全世界前五大、蘇格蘭第一大影音芯片大廠Ｗｏｌｆｓｏｎ，便是蘇格蘭本土企業轉型為國際大廠的好例子。１９９６年以前，Ｗｏｌｆｓｏｎ將自己定位為ＯＥＭ設計代工廠，幫一些國外公司代工影音產品。但工資日益高漲，在制造無法獲利的前提下，公司在１９９５年一度面臨破產。后來在政府基金的挹注下，Ｗｏｌｆｓｏｎ花了將近４年逐漸轉型為影音芯片設計公司，并于英國股票市場上市。“我們不只要做歐洲公司，更要做全球性的公司。”執行長兼創辦人Ｄａｖｉｄ Ｍｉｌｎｅ表示。現在，索尼的ＰＳ２、蘋果的ｉＰＯＤ甚至是臺灣的明基播放器都有“Ｗｏｌｆｓｏｎ ｉｎｓｉｄｅ”的芯片。

然而，目前除了Ｗｏｌｆｓｏｎ一家本土的跨國公司外，少見其他蘇格蘭公司以國際市場為舞臺。許多公司空有技術卻沒實際經營商業的人力，很快就關閉，或者被收購。以蘇格蘭專做ＣＭＯＳ鏡頭（應用在手機、數碼相機上）的Ｖｉｓｉｏｎ公司為例，在１９９６年是全世界第一家做出１０萬像素的廠商，但由于缺乏商業經營的人才，只好在１９９９年賣給ＳＴ意法半導體，變成它旗下一個部門。

創業公司增加，若是沒有優秀的商業經營人才，失敗率鐵定也增加， 但丁大學研發與創新中心經理Ｒｏｎ Ｊｅｎｋｉｎｓ便說，蘇格蘭人過去是個會發明的民族，發明了電話、青霉素、蒸汽機乃至克隆羊多莉，“我們會發明，但不會商業化，所以發明都跑到國外，由美國人發揚光大。”

蘇格蘭重登“歐洲硅谷”的愿景很大，政府部門也非常努力，雖然這３年有初步的成效，但對手也從來沒休息過。攤開地圖，愛爾蘭在蘇格蘭下滑后努力靠著軟件研發有“歐洲新硅谷”之稱，倫敦也在近幾年努力躋身全球高科技發展重鎮。

在產業快速變動的年代，個人或國家的腳步若是移動不夠快、人才沒追趕上，再要重新追趕總是非常辛苦，蘇格蘭的硅谷美夢，每一步都比過去更加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