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裁成了一夫兩妻？

汪文漢

田正滔認為，如果說重婚，錯誤并不在他。他是按照法律程序，拿著合法的離婚證去辦理結婚證的。要說違法，是民政部門在違法。他說，他和李瓊是相親相愛的，現在，他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

2003年1月26日，23歲的女青年姜燕燕與鄰村26歲的小伙田正滔結婚，半年后姜燕燕患上精神分裂癥。同年12月24日夫妻二人在民政局辦理了離婚證。不久，田正滔與一湖南女孩結婚。2004年4月，姜燕燕的父親代替女兒以審查不嚴將民政局告上法院，請求撤銷離婚證。法院經過一審二審、重審、直到2005年6月15日作出終審行政裁決，撤銷了離婚證。此時，田正滔就成了一夫娶二妻，將面臨著重婚的罪名。這種案件實屬罕見。

新娘負氣返鄉發病

姜燕燕，1980年6月23日生于湖北省襄樊市襄陽區朱集鎮吳家營村。

2002年6月，經人介紹，姜燕燕與該鎮柜門關村的田正滔結識了。

經過半年多的接觸，姜燕燕與田正滔彼此都很滿意。2003年1月26日，他們在鎮民政辦領取了結婚證，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正月初四，姜燕燕隨丈夫赴廣東新會市打工。

田正滔很快被招聘到一家港資企業上班，姜燕燕一直沒有找到工作。田正滔和在新會市打工的哥哥、嫂子合租了一套房子。沒幾日，性格內向、倔強的姜燕燕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嫂子開始有了矛盾，并導致吵架。田的家人都指責姜燕燕的不是，并且丈夫也不站在她的一邊。孤立無援的姜燕燕一氣之下又返回娘家。

姜燕燕回家后因沒有接到田正滔的電話和問候，認為丈夫變了心，自己沒人要了。

時間一晃到了這年8月。一次，姜燕燕的父親姜正洪帶她在地里刨花生時，發現姜燕燕不時自言自語、嘀嘀咕咕，還時不時地把手放在耳邊佯裝打電話狀：“喂，正滔嗎？你回來了嗎？”姜正洪感覺女兒不正常，認為可能是思念田正滔的緣故，因為他一直在忙著地里的農活，顧不上女兒的反常行為。

尋找丈夫淪落街頭

轉眼間，到了2003年10月，姜燕燕的弟弟姜小軍從廣東打工回來相親。事后，姜正洪讓他帶姐姐到廣東去找田正滔。

田正滔跟姜小軍姐弟倆露出了他的真實意圖：“通過和你姐姐生活的一段時間，我發現我們感情不和，我現在十分后悔這樁婚姻。過幾天，我回去跟你姐離婚。”

姜小軍傻了眼，連忙給父親打電話，姜正洪在電話那頭也十分著急，連忙說：“那只有讓燕燕先回家吧。”

第二天一大早，姜小軍為姐姐買了一張從廣州到襄樊的火車票。從此，姜燕燕便與家人失去了聯系。田正滔先后在廣州電視臺和南方都市報刊登了尋人啟事。

半個月后，田正滔在廣州火車站門前廣場找到姜燕燕時，簡直驚呆了，昔日長得端正、衣著整潔的姜燕燕如今變得蓬頭垢面，田正滔立即把她帶回送到她的娘家。

民政局辦理離婚證

2003年12月24日，田正滔帶著姜燕燕來到襄陽區民政局申請離婚。

在登記員湯文的監督下，雙方簽署了離婚協議書。

田正滔還跟湯文請求，說姜燕燕的結婚證丟失了。襄陽區民政局現場為姜燕燕補發了夫妻婚姻關系證明書。

在此情況下，襄陽區民政局以雙方感情不和，且提交有雙方的戶口簿、田正滔的身份證、結婚證、夫妻婚姻關系證明書、每人2張2寸照片等證件材料齊全為由，認為符合離婚條件，應該給予登記離婚，于是為雙方頒發了即后來引發了一系列糾紛的鄂襄區離字第01030089號離婚證。

一紙訴狀告上法庭

這年12月27日，姜燕燕住進了襄樊市安定醫院治療。

診斷病歷載明，患者姜燕燕在其父親及田正滔的陪同勸說下步行入病房。主訴稱“漸起憑空聽見聲音，自語自笑半年余，加重二月”。《現病史》一欄載明：“患者于2003年上半年無明顯誘因漸起精神失常，有時外出摸不到回家的路。近兩月表現加重，今首次收入我院。”

入院后診斷為：“幻覺妄想狀態精神分裂癥”。

2004年2月7日，姜燕燕精神分裂癥好轉，田正滔的父親將姜燕燕接出院。

姜燕燕這次回到田家后，田家再也不管她了，連吃飯都不喊她。

沒有人管的姜燕燕整日在外面轉悠，一天中午一不小心掉進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后來是一個好心人把她救上岸的。

姜正洪得到消息后，立即趕到現場，把女兒接回了家。

2004年4月9日，姜正洪以女兒姜燕燕的名義，一紙訴狀將襄陽區民政局告上法庭，訴稱襄陽區民政局既不嚴格審查離婚當事人出具的證件和證明，又不認真審查原告能否正確表達意識，就發給了離婚證，其行為侵犯了原告的合法權益。

離婚證是否要撤銷

2004年5月13日，襄陽區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此案。

法院認為，根據《婚姻登記管理條例》第十二條規定，婚姻登記機關不予受理離婚申請的三種情形，即未達成離婚協議的、屬于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以及結婚登記不是在中國內地辦理的，婚姻登記機關在受理離婚申請時首先應當對當事人是否具有上述三種不予受理情形進行審查，對有明確證據證明排除了上述三種情形的離婚申請才能予以受理。然而襄陽區民政局不管原告當時的精神狀況和行為能力如何，就為他們辦理了離婚證，屬程序不合法，應負有責任。

6月8日，該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撤銷襄陽區民政局離字第01030089號離婚證。

第三人被告田正滔不服一審判決，向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

市中級人民法院經過審理后于9月6日下發行政裁定書，撤銷了襄陽區人民法院的行政判決，發回重審。

襄陽區人民法院于11月24日重新開庭。

在這次審理中，又出現了一個新問題，第三人田正滔稱，他已于2004年4月7日在湖南省漣源市民政局與漣源市居民李瓊登記結婚，并向法庭提交了漣源市民政局為田正滔和李瓊頒發的湘漣結字第043號結婚證復印件一份。

法院經過審理認為，襄陽區民政局在辦理離婚登記過程中，在原告姜燕燕沒有按《婚姻登記管理條例》的規定出具身份證的情況下，即頒發了離婚證，違反法定程序；沒有按照《婚姻登記管理條例》的規定對離婚申請人的行為能力進行審查，離婚證依法應當給予撤銷。

12月23日，襄陽區人民法院作出重審判決：撤銷襄陽區民政局2003年12月24日頒發的鄂襄區離字01030089號離婚證。

終審撤銷了離婚證

判決下達后，襄陽區民政局、第三人田正滔不服判決提出了上訴。襄樊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了此案。

襄陽區民政局在重審庭審中認為，原告姜燕燕未經民事特別程序確認，不能作為無民事行為能力或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對待；本案中依據原告訴請，撤銷離婚證的必然法律后果是宣布解除婚姻關系無效，應適用作為特別法的《婚姻法》予以調整，不屬于行政訴訟受案范圍；襄陽區民政局登記程序合法，形式存在瑕疵，但不影響登記行為的效力；姜燕燕的訴請在法律和事實上都無法實現，離婚證已經生效，第三人田正滔根據離婚證已經和他人再次登記結婚，離婚證不可能撤銷。然而，這些陳述未被法庭采納。

2005年6月15日，襄樊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維持襄陽區人民法院判決，撤銷離婚證。

面臨一人娶了兩妻

此案雖然終審了，但不可回避的新問題是，如果姜燕燕和田正滔的離婚證撤銷的話，這就意味著，姜燕燕和田正滔是合法夫妻。可刺手的是田正滔在辦理離婚證后，又與湖南省漣源市居民李瓊辦理了結婚證。這樣一來，田正滔就有了兩個妻子，這豈不成了天下奇聞？

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審結上述案件時特別說明：“至于上訴人田正滔再婚與否，均不影響上述案件的處理，其是否構成重婚，屬于另一法律關系，不屬于上述案件的審查范圍。”

為此，記者電話采訪了田正滔。田正滔認為，如果說重婚，錯誤并不在他。他是按照法律程序，拿著合法的離婚證去辦理結婚證的。要說違法，是民政部門在違法。他說，他和李瓊是相親相愛的，現在，他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