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很涼（外一章）

尹樹義

夜很深很涼，窗外那棵土豆花還是不肯離去。嘴在窗戶上喊著：

親親土豆，親親土豆……

(那個淋在雨中我自己的樣子)

我惦記著發(fā)黃的葉子和你熟睡的姿勢。如果能有惡夢爬進你的被窩，鉆進你的腦海——

昨天冒雨刨了一天的土豆，雨水潮濕了我的外套，而我的內(nèi)心兩天前就濕了，并萌發(fā)出愛的芽苞。并不是為了短促的愛慕，是苦于找不到地久天長的良藥。

幸運的我來到這個不幸的世界，千萬別給這個世界帶來不幸!

天有陰云，夜會很黑。

我對這個世界的熱愛都潛伏在黑水之中，太陽現(xiàn)在已回到它的去處；我尋覓著．但老是尋覓不到，尋覓到后又怕它的光亮照化我的容貌；我數(shù)著亮光的玻璃，像白天過目不忘的面孔。

我還能記起那惟一的不同，從西山上消逝下去。夕陽從西山消逝之前，把我瘦小的影子拉得很長，我從陽光的眸子中看見了自己的偉大。

從西方立著不動，夜的寒光里，我期待它再次從東方走來，第一個驅(qū)散我內(nèi)心的黑暗。

看著熟悉的面孔們陸續(xù)熄滅，惟獨我惦記著那個方向。現(xiàn)在，我的偉大化進夜色。

夜很深很涼，我在陽光之外站著不肯離去。

(那個淋在雨中我自己的樣子)

我被黑夜淹沒在茫茫之中，惟獨你能讓我看見自己的偉大。

小雨中的快樂

行走在語言中的蜘蛛，網(wǎng)絲在阡陌中說不完我撒播在陽光之夜的痛快，當(dāng)你挽留住我的長臂，守望者再一次走遍這個世界。你說：

奔跑吧孩子，再沒有其它的出路!

(想誕生，就在閻王爺那冰涼的鼻子上摸一把。)

這個沒有神的世界，這個由于我在活著時從死亡奪得東西而沉重廠垂的世界，你讓我回轉(zhuǎn)頭去，看見了我的人類如同水母。

夜晚從陽光的漏斗里收回它從海中打撈的淚花，將愛拼讀。我多想——采上一朵五個指頭的骨朵，插進你夜來香的花瓶，甘愿承受——深深地愛著你的斷臂之苦。

我不想讓麻雀們包圍你，讓每一種愛你的想法都在一夜光亮的舞池間旋轉(zhuǎn)，聽著你方舟里游來的天使把那超驗的瞬間捉住，

我不想讓你烏金的頭發(fā)被風(fēng)們?nèi)我夤沃S——片云彩飄過大地最高的樹木上空，然后再以雨水的形式滋潤我干燥的眼眸。

不要以哭泣的形式利用暴雨來關(guān)閉每棵榕冠上的舌頭，植物已經(jīng)在整個夏天中說得夠多。

大疲倦正走過所有的土地，說累的人們舌頭終究要跌進泥水，雨點正抽打著碎嘴人枯黃的肢體，從此的土地才變得肥沃起來。

樹木張開了勝利者的臂膀，那五個指頭的花瓣呀，我為你甘愿受斷臂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