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另類”女孩

十五歲，這個花季般的年齡，很多孩子還在學校里學習，在父母面前撒嬌，在討論流行服飾或者在為超級女生們吶喊，可是十五歲的陳華翠卻因為父親的不辭而別，已輟學在餐館里打工，她要養活患尿毒癥的媽媽和正讀小學五年級的弟弟陳華龍……

曾經的快樂

陳華翠一家四口人，曾經是溫馨而幸福的，父親陳某開出租車，母親張長榮在家相夫教子，陳華翠活潑可愛，弟弟陳華龍學習優秀，雖然每天的收入僅夠維持生活，可是他們已經很滿足了，因為他們是從六安農村過來的，現在已成為省會合肥的市民了。

1992年，陳華翠兩歲的時候，全家從六安農村來到了合肥。爸爸決定學開車，經過了近兩年的培訓和實習之后，爸爸如愿以償地當上了出租車司機。1994年，五歲的陳華翠開始上幼兒園了，弟弟陳華龍也在這個時候出生。1998年，弟弟大了些，媽媽張長榮覺得自己可以騰出時間做點生意了，她決定擺地攤。每天晚上吃過飯，在住處附近擺起了小攤。可自從擺地攤以來，她不再有時間看女兒做作業，陳華翠的成績逐漸下降，開過家長會后，她當即決定停止擺攤，因為當初來合肥的目的就是為了女兒，再窮也不能讓女兒的學習落下。

生活雖然清貧，但卻是溫馨而幸福的。夏日的晚上，當別人家開著空調看著電視時，他們則全家出去乘涼，享受自然的恩賜，一路上留下串串的歡笑聲。周末，當別人瘋狂購物時，他們也會全家走上街頭，看琳瑯滿目的商品，觀賞街邊的風景，閑適而快樂。

童年的陳華翠也是活潑可愛、無憂無慮的。在學校積極參加各種活動，她參加過學校的朗誦比賽，并獲得二等獎；參加過合肥市中小學的舞蹈比賽，獲得三等獎；還參加過合肥市的環城長跑，她獲得了第65名。她是老師眼中的“可愛調皮鬼”，同學眼中的“快樂天使”。

2001年，弟弟上學了，陳華翠的學習也更加自覺，這樣媽媽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她想出來做點生意，決定在雙崗開一家快餐店。快餐店開業之后，雖然很累，但媽媽很欣慰，因為終于可以和爸爸共同承擔重負了。

父親不辭而別，女兒撐起一個家

2001年底，媽媽經常頭痛，當時她也沒在意，以為是累的。2002年張長榮病倒了，被送進醫院，詳細檢查病因。住院之后，張長榮就把快餐店轉讓給別人了。在住院的一個月里，她做了各種檢查，但都沒有查出病因，卻花去了近7000元錢，面對這無結果的結果和巨額的醫藥費，媽媽不顧醫生的反對，堅持要出院。

2003年12月，張長榮的病轉為慢性腎炎引起的腎功能不全， 2004年6月轉為尿毒癥，需要透析，一天用四袋藥水，每袋41元。開始媽媽不想透析，她想如果把錢花光了，兩個孩子以后怎么上學？后來在一個醫生的指導下買了醫療保險，她才接受透析。因為在醫院做腹透每袋藥水要加十元錢，媽媽為了省錢，就回家了。可是在家自己做，傷口就難免會感染，這期間，她一共感染了三次。醫生不同意她出院，她只好寫一份后果自負的保證書，才得以出院。

而這時，家中已欠下了6萬多元的債，每個月媽媽的藥費要600多元，450元的房租費，還有兩個孩子都在上學，這些經濟負擔都壓在了爸爸一個人身上。這時候，又有幾個親戚到家里來要賬，一向樂觀的爸爸開始唉聲嘆氣。更讓一家人想不到的是，2005年6月爸爸竟突然不辭而別，從此杳無音信。

在媽媽生病的這幾年中，陳華翠學會了做各種家務，洗衣服、做飯、掃地、幫媽媽換藥等。當別的孩子放學回家吃飯時，陳華翠放學就要往菜市場跑，她要買菜、做飯，還要給住院的媽媽送飯。菜市場的人都熟悉了這個每天背著書包，匆匆忙忙買菜的孩子。可是，在學校里，老師和同學們看到的依然是一個活潑可愛的陳華翠。爸爸離開后，她決定棄學打工，養活媽媽和弟弟。

她瞞著媽媽，隱瞞了實際年齡到附近的一家餐館應聘，成為餐館的一名服務員。剛工作的陳華翠要接受培訓，每天培訓結束還要打掃衛生，培訓期間的工資是每天十元錢。8月15號那天，陳華翠第一次領了工資180元錢，她全部交給了媽媽，媽媽給她五十元讓她買衣服，她和弟弟上街，給弟弟買了兩瓶飲料，花20元錢給自己買了一雙鞋，剩下的又給了媽媽。

經歷了培訓期的陳華翠，現在已開始正式上班了。每天上午9點上班，中午除了吃飯沒有休息，一直到晚上11點半下班，自從打工以來，她已經瘦了十幾斤。媽媽很心疼她，而她則安慰媽媽：“我以前太胖，現在減肥成功。”

活潑可愛的陳華翠也把笑聲帶到了餐館，同事們說，她走了，餐館就少了一半的笑聲。陳華翠的認真服務多次受到客人的好評，不少顧客再次來就餐時，點名要她服務。筆者也親自感受到她的認真。9月3號，我去她家采訪，那天恰逢臺風“泰利”影響合肥，8點多鐘，狂風裹挾著暴雨奔襲而來。眼看著快到上班的時間了，媽媽張長榮說：“等雨小了再去吧。”陳華翠則回答：“那不行，遲到了怎么辦啊？”說著就冒雨上班去了。

工作期間，陳華翠也曾打過幾次退堂鼓，提出辭職，但每一次經理和同事都極力挽留，甚至流淚懇求。其實陳華翠不是怕苦怕累，她是出去找別的工作去了。她想找一份工資高一些的工作，這樣可以給媽媽改善一下生活。醫生囑咐要多補充一些蛋白質，可媽媽吃不下別的東西，給她買酸奶，她舍不得喝，因為她總想著十歲的弟弟。如果訂兩份，家里的經濟又負擔不起。于是，陳華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媽媽日益消瘦下去。

她終于找到了工資更高的工作，但由于要交800元的押金，她只能放棄，因為家里沒有那么多錢，僅有的1100多元錢也被小偷偷去了。那些錢是8月17號那天，省婦聯、省直婦工委給他們送來的2000元捐款，付了藥費后還剩下1100多元錢。8月21號晚，陳華翠的外公去世，第二天，他們回家奔喪。因為臨走帶的藥不多，8月24號下午就回來了，剛到家門口，看到門已經開了，柜子里的東西散落了一地，屋里一片狼藉，那僅有的1100元錢也不見了。這1100元錢是張長榮的救命錢，等這個月的藥用完，下個月她就沒錢買藥了，而沒有藥對于她來說則意味著死亡。

張長榮失神地說：“希望他快點回來，萬一我不行了，孩子還有爸爸，孩子們都還小，以后的成長路上需要父母的指點，陳華翠雖然看起來堅強，可是她心里是脆弱的，她需要爸爸的精神支持。我理解他的難處，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這個家，拖累了陳華翠，要不是我，她一定還在上學……”

其實在這一場家庭磨難中，生病不是張長榮的錯，既然同在一個屋檐下，既然血濃于水，就要共同承擔苦難，在艱難中相互扶持。在此，我們吁請那些善良而有能力的人們，請盡可能地給這個不幸的家庭以救助吧，您的救助將會挽救一個生命，挽救一個家庭，挽救一個孩子的未來……

“爸爸，我想你”

陳華翠很想念爸爸，有很多心里話要跟爸爸說，她給爸爸寫了一封信，但不知該寄向哪里。

親愛的爸爸：

你好!

你在外面過得好嗎？你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天又冷了，別忘了加衣服，平時不要太節儉，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我很想你，媽媽和弟弟也一樣想你……

爸爸，你已經離家三個多月了，那天中午，你像平時一樣回家吃了飯，之后就又開車去了，可是晚上你就再也沒有回來……

當時我多么恨你呀，覺得你怎么就這樣拋棄了我們呢？媽媽剛動過手術，身體很虛弱，每天都要透析，弟弟才十歲，而我也就要讀初三了，你就是這個家庭的支柱，你這一走，家庭的支柱倒塌了。媽媽吃不好也睡不好，整天以淚洗面，雖然我經常開導媽媽，勸媽媽要堅強，可是媽媽夜里會偷偷地流淚。有時候，真的很為媽媽擔心，擔心她的身體，擔心她會輕生。一次，媽媽站在陽臺上想往下跳，正好被我發現，我從后面抱住了她，她說她不想活下去了，可是又不忍心丟下我和弟弟。當時我好怕，萬一媽媽不在了，我該怎么辦啊？

爸爸，自從你走之后，我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我想憑著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養活媽媽和弟弟。我現在在一家餐館打工，老板和同事對我都很好。雖然一開始覺得有點累，但我相信我會慢慢適應的。爸爸，每當我累的時候，就會想起你，從小到大都是你一個人支撐著全家，每天開車開十幾個小時，你從沒有說過累。

上次省婦聯的叔叔阿姨們到醫院看望媽媽了，他們帶來了2000元錢和很多慰問品，他們還給我一張“希望工程”的救助單，我想了很久，決定把這張救助單捐給那些沒有父母的孩子，我覺得他們比我更需要救助，雖然爸爸走了，可是我還有媽媽。媽媽說如果我不想要，就給弟弟吧，最后我還是把它捐了出去，我想自己打工供弟弟上學。我常常勸媽媽，其實這個社會上比我家不幸的人還有很多，當困難來臨的時候，要堅強面對。因為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有勇敢地面對，才能克服困難，走出困境。其實我家也算是幸運的了，雖然面臨困難，但這個社會沒有拋棄我們，還給我家以救助。所以我每天都懷著一顆感恩的心生活，我知道正是這許多人的愛，才能有現在的我。

是的，爸爸，我決定退學。我知道，你一定會難過的，因為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考上大學，當年你和媽媽歷盡千辛萬苦從農村來到合肥，就是為了讓我得到更好的教育。可是，現在我卻退學了，對不起，爸爸，讓你傷心了！我現在退學了，并不等于以后就不學習了，爸爸，你放心，我不會丟下書本的，我會一邊工作一邊自學，以后我還可以參加自學考試呢。古人說得好：“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別人是先學習書本知識，再學習社會知識，我是先學習社會知識，后學習書本知識。這只是一個先后的問題，爸爸，你說是不是啊？

自從你離開家以來，弟弟可聽話了，每天按時做作業，陪媽媽出去買菜，還學會了洗衣服。最近，他的籃球也有很大進步，昨天他還跟媽媽說他投中了6個三分球呢！我現在的烹飪技術也大有進步，爸爸，等你回來，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西紅柿炒蛋和紅燒肉。媽媽也漸漸平靜下來，每天按時做四次腹透，天天晚上等我下班，有時候加班，要很晚才能回來，可媽媽依然在等著我，就像以前媽媽等爸爸那樣，每次無論爸爸回來得多晚，媽媽都會開著燈等著爸爸。無論天多黑，我都不會害怕，因為只要看見窗前的那盞燈，我就知道媽媽在陪伴著我。

爸爸，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漢，勤勞、開朗而堅強，從小到大家里就全靠你一個人賺錢，你從沒有說過累。爸爸是一個最本真、最樸實的人，很有責任心。爸爸，我愛你，在我心里，你還是最偉大的男子漢！其實媽媽也早已原諒你，欠下的債我們可以慢慢還，我會做你的幫手，和你共同承擔家庭的重負，以后我會更加愛你！媽媽說你一定會回來的，因為你曾經是那么地愛著這個家，我也相信你很快就會回來的。

爸爸，我的性格跟你很相似，活潑、開朗、堅強，可是我也有脆弱的時候。當我累了一天，回到家看見媽媽獨自飲泣的時候；每當吃飯時，看著那缺了一角的飯桌；每當看見別的孩子和爸爸一起散步的時候；每當看見馬路上一輛輛出租車駛過的時候；每當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我很想痛哭一場，可是我不敢哭啊，如果我哭了，媽媽和弟弟一定會更加難過。我特別想你，我知道你也一定在想我，是不是爸爸？如果你現在還沒打算回來，能不能抽時間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給我寫一封信，讓我感受到你的存在，那樣我會更加有力量的。

爸爸，自從你走后，阿姨給我們交了房租，可以在那里住到十月份。我和媽媽決定十月之后，再找一個小一點的房子住。如果你十月之前回來，你就還回到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如果十月之后回來，你找不到我們就打媽媽的手機吧，那個手機號會永遠為你保留著。

爸爸，我很想你，快回來吧！

此致

敬禮！

女兒：小翠上

2005/09/02

(責編/寧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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