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遇

汪偉來

夜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兒子走在前，肩上挑著工具擔子；父親拿著手電筒，緊跟其后。父子倆是木匠，走鄉串戶做木活。每天都是蒙蒙亮出門，雞上籠收工，走夜路是常事。

父親拿著手電筒不撳亮，黑黑地走，有時聽見前面有啥動靜或發現可疑的東西，父親才撳動開關，只亮一下，馬上熄滅，再黑黑地走。

一上路，父親就跟兒子嘮嘮叨叨，兒子今天啥物件做粗心啦，板凳腿鋸過墨線啦……或許就是在父親的嘮叨聲中長進手藝的，兒子不認為父親嘴碎。

不知不覺快進灣子，突然，路邊不遠的老槐樹底下有兩個黑影摟著，兒子腳步停頓了一下，父親站住用力咳嗽一聲，兒子扭頭小聲說：“爸，快把手電筒打開，看是哪兩個狗日的！”

父親沒答嘴，推兒子一把，摸著腳慢慢走，待兩個黑影遁入樹叢中不見了，父子倆的腳步才快了起來。

兒子對父親說：“好像是張大款和春花嫂。”

父親低聲叱責道：“胡說，啥都沒見！”

兒子嘟噥：“不是他倆又是誰，那身影兒……”

“你狗日的黑燈瞎火看清面孔了？胡說八道小心老子撕爛你的嘴！”父親有些惱火。

兒子不敢吱聲了。

走了一段路，兒子冷不丁問：“爸，您剛才怎不用手電筒照照，一照不就看清面孔了？”

“看清面孔干啥？做手藝的人只擔心明天有沒活干！”說完，父親撳亮手電筒，耀眼的光柱劃過夜空，照見屋門口的那條小路，照見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