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難忘的一件小事

沈湘漁（壯族）

1993年春，我到北京參加《人民文學》編輯部舉辦的文學創作函授班學習結束后，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又乘車往南京、杭州、上海一游，看看向往已久的南方大城市的繁華和美麗。可又擔心回家的路費不夠，這一行程，只能匆匆而過，不敢多留戀。

來到上海那天，就計算著第三天返回昆明。當務之急，是先買好第三天的返程火車票。上海，可真是人海茫茫。當我到上海站售票廳時，大廳里買票的人已經擠得滿滿的，在每個售票窗口前，都是長長的隊列。我頓時預感到要買車票的希望已經十分渺茫。一個很少出遠門的來自邊遠南疆的過客，更不知道要在哪個售票窗口前排隊，才能買到返昆的車票。茫然之際，在售票廳門外，正好有人推銷返昆的車票，一問，票價竟高出近百元。買，確實省事省心，但買了又怕是假車票，多花錢且不說，萬一到上車時，被進站口的檢票員揪出來，害羞、難堪、誤事，麻煩可就大了。

前思后想，先決定在車站附近找一家旅舍住下，第二天一早再去排隊買票。也湊巧，正好有一年輕人開著一輛小三輪過來，問我是否要住旅舍。這等好事到哪里找，我遇到了貴人，便坐著他的車往他家的旅舍去。

等店主安排我住下，便急著向店主詢問怎樣才能買到車票的事。熱情的店主爽快地告訴我，不用急，車票我幫你買，沒問題，請放心，聽他這么一說，一樁急難的心事有了著落，心里才輕松下來。覺得一向精打細算的上海人，能為一個陌生的旅客代買車票，心里有說不出的感激。立即拿出車費交給店主，同時，又加10元錢，作為店主辛辛苦苦幫買票的小費。但被店主拒絕了。他說不收我的小費，只希望我能在他家開的小飯館里就餐就行。要找錢，只能在生意上找。我立即答應了他的建議。在他家吃飯既方便，還省得我出去到處找吃處，何樂而不為。

店主的旅舍不大。可是安排得井井有條。看得出，店主很有經營生意的經驗。惟一不足的是，旅舍里沒有廁所。第二天一早，我出去找廁所，不知廁所在哪里，正站在旅舍門口張望觀察，恰好有一位兩鬢花白的老奶奶路過。我急忙走過去向她詢問。老奶奶聽我打聽廁所在何方，聽我口音，便知我是外地人，她二話不說，便領著我走，到了離廁所不遠的地方，指點著說，那就是公廁。老奶奶這才一歪一歪地轉回去。

在上海短短的停留，記不得繁多的以全國名城命名的街道，記不得那一幢幢高聳入云的大樓的名稱。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上海，是美麗的，晚間，那閃爍著紅綠尾燈的車輛，在橫街豎道上川流不息，匯成了一條條彩色的河。高樓大廈上的五顏六色的彩燈，勾畫出上海建筑的雄偉和繁華，夜晚閃爍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把上海這座不夜之城，打扮得更加絢麗、迷人。

在返昆的火車上，慈祥的老奶奶，熱情的店主，他們的面容時時浮現在我眼前。上海之行，雖然匆匆而過，給我的印象卻十年難忘，永生難忘。忘不掉把過客視如親人的老奶奶和那年輕的店主，忘不掉給人親切感的上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