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世青賽上,中國青年隊令人有些意外的激情表現不僅重新喚起了球迷對中國足球的熱情,也激起大家對中國足球新的憧憬。
然而,崔大林一行此次遠足法國至此一無所獲,中青的未來仍然懸在空中。
初夏的6月,幾乎已一潭死水的中國足球被一群不到二十歲的足球小子徹底激活,乃至燃爆了。
各大門戶網站上,任何有關世青賽、中青隊的信息都會引來成百上千條的跟帖,中青隊已然成為中國足壇超人氣“熱隊”。
然而,中青隊并不是把中國足壇攪得天翻地覆的惟一一條“鯰魚”。人們在為這批中國小子令人蕩氣回腸的表演而感動和陶醉的同時,也在為另一些作為“中方教練組”的中國足球人的不道德、不磊落行為而憤怒,更為這支希望之旅的未來擔心。
草窩里如何飛出了金鳳凰
這次參加世界青年足球錦標賽的中國青年隊,儼然成了一支給低迷中的中國足球帶來光榮和夢想的青年近衛軍,也是一支徹底顛覆了中國足球傳統形象和氣質的另類軍團。北京時間6月10日午夜,荷蘭世青賽開戰,中青隊首輪酣戰當屆歐青賽亞軍暨本組種子隊土耳其,至最后一分鐘,替補上場的趙旭日一腳驚世駭俗的遠射,把比分定格在2∶1——一個讓那些跟著歐洲博彩公司開出的賠率買中國隊輸的賭徒大出血的比分。
次輪再戰歐洲老三烏克蘭隊,中青隊在被罰下一人的不利情況下,由魯能小將崔鵬頂入制勝球,3∶2翻盤成功,成為24支參賽隊中第一個晉級16強的球隊。
在此之前,歐洲賭博公司開出的奪冠賠率表上,中國隊赫然名列倒數第一。
最后一戰,中青隊在出線已成定局的情況下,依然踢得兢兢業業,4∶1大勝巴拿馬,以三戰三勝,進九球失四球的成績創下中國球隊參加這項賽事以來的最佳開局。
四年前,當時的足協負責人閻世鐸曾經這樣鼓勵即將參加阿根廷世青賽的上屆中青隊:“中青隊要成為亞洲足球的旗幟!”隨著該屆中青隊從“超白金”墮落為“糙白金”,這句話也與閻其他很多豪言壯語一樣,淪為笑柄。但這一次,曾被渲染成問題球隊的這支中青隊,倒確確實實地當了一回亞洲足球的旗幟。在中國隊與東道主荷蘭,以及歐美兩大勁旅西班牙和哥倫比亞一起,成為僅有的4支以全勝戰績出線的球隊的同時,來自亞洲的韓國隊慘遭淘汰,日本隊則以僅有的兩分搭上了晉級16強的末班車。
人們詫異,早已跌入深淵的中國足球,怎么會突然殺出這么一批猛男兒?筆者認為在某種意義上,這批年輕人的涌現,可以說是誤打誤撞的產物。
由沈祥福執教的上屆中青隊也曾經感動過中國,卻后勁不足,到2004年奧運會時,別說踢不過韓國隊,甚至無法戰勝不入流的馬來西亞隊。與本屆中青隊相比,那批球員確實遜色些,起點也不高:那時全隊只有一個閻嵩能夠作為主力踢甲A;而現在,11名先發球員中,9人是所屬中超球隊中的主力,其中陳濤和馮蕭霆早在去年就已是沈陽金德和四川冠城的隊長。
令沈家軍相形見絀的還有,周海濱、趙旭日等球員早在2003年就入選了阿里漢執教的中國國家隊,并隨隊參加了從東亞四強賽、亞洲杯到世界杯預選賽等一系列重大戰役,并分別有進球記錄。(周、趙等人能以不到18歲的青澀年齡、連成年比賽都沒怎么打過就得以進入國家一隊,多少是托了閻世鐸當年豪賭出線之福:2004年中國足協的“一號工程”是奧運會預選賽,為了確保國奧,足協下令,國家隊不得征召國奧適齡球員,迫使阿里漢不得不跳過20~23年齡段,去挑選更小的球員。)
而這支U20青年隊中一下子擁有那么多來自聯賽的一線球員,同樣是由足協的特殊政策決定的。近兩年來,在足協關于一場比賽至少必須上兩名U20球員,和必須嚴格執行限薪令等諸多政策的作用下,加之資本大量撤出聯賽市場,很多俱樂部大幅度削減開支,這時,大批廉價的、容易管理的年輕球員被投入中超賽場。這么做,一方面導致職業聯賽的競技水平和品牌價值一同大幅貶值,另一方面卻給各級青年隊提供了廣泛的選材空間。
于是,出現在荷蘭的這支中青隊,球員基礎扎實,板凳厚度壯觀,使他們有足夠的自信,即使面對名列歐洲第二、第三的強隊,即使處在落后或少一人的逆境,既不膽怯也不急噪。這種既富有激情又不失沉穩的氣質,與他們較早接受職業聯賽錘煉有著莫大的關系。
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中國足球是拿明天賭今天。
勝利下尷尬的“中方教練組”
沒有人想到,在荷蘭,這幫中青小子竟有如此杰出、如此煽情的表演。長期以來,沉重、丑陋的中國足球禁錮了人們的想象力,賽前50多天在德國集訓時,還源源不斷地傳出關于這支球隊生活、訓練、管理和人事等全方位的負面消息,而關于主教練克勞琛的一些雜音也妨礙了人們作出客觀和理性的判斷。
在中青隊,德國籍主教練克勞琛和中方教練組之間的矛盾沖突愈演愈烈,早已超出了正常的業務探討和爭論范疇,幾乎就差沒有公開“冊封”這位德國資深教練為“水貨”了。在具體工作中,面對德國人的傲慢與固執,中方教練組的反應也毫不含糊,每次訓練和比賽前,他們都要先開一個小會確定行動綱領;在正式的會議上,凡克勞琛提出的意見,他們認可的就通過,不同意的也不跟德國人爭辯,而是直接關照球員該如何做。
主教練的職權被極大削弱,甚至有人稱,“除了確定首發陣容,老頭子也就沒什么權了”。敢如此公開“倒戈”,是因為他們已得到指示,“世青賽后,克勞琛肯定得走人,巴特基辛根也將被拋棄”。因此,關于中青隊的一切,好的話都是中方教練組奮起抗爭的結果,壞的都成了那個德國教練的罪過。
于是蹊蹺的一幕出現了,在遙遠又偏僻的巴特基辛根,一則則關于克勞琛如何瀆職、如何昏庸的報道被源源不斷地發回國內,如此詳實和生動,讓讀者不禁生疑是否是球隊方面故意透露的。
而到了荷蘭,當中青隊連戰連勝時,球隊內部又爆發了一場“諸葛亮爭功”的鬧劇。直到第三場比賽大勝后,團長楊一民和領隊馮劍明才一致地、有節制地稱贊克勞琛“在指揮上有一套”。在此之前,他們關注的焦點多集中在中青隊存在的問題上,把功勞則歸結到球員們的拼搏精神上。
中青隊的明天何去何從?
6月16日,國家體育總局局長助理崔大林和足協常務副主席謝亞龍一行離開荷蘭,前往位于巴黎近郊的克萊楓丹法國國家足球訓練基地商談中青隊與法國足協合作進行培訓事宜。遺憾的是,應約而來的中國人沒有得到期望中的禮遇,與法國體育部長的會見被臨時取消了,法方主接待官是雅凱,一名具有世界聲譽的著名教練,但并不是法國足協的決策者。崔大林一行此次遠足法國至此一無所獲,中青的未來仍然懸在空中。
其實,在早些時候的中法國家隊友誼賽流產一事就已表明,對于中法兩國足球交流,法國人是上頭熱下頭冷,即政府樂見其事,但足球界人士卻不太感冒。在全部費用由阿迪達斯公司負責的前提下,法國方面明確提出,歡迎中國隊來克萊楓丹集訓,但法方只負責提供講師,而不提供專職主教練,同時集訓采取4周一期的短期形式,一年組織四期。
這樣的集訓方案形同短期進修,意味著國奧隊仍將由本土教練執教,也將主要依托國內聯賽培養。但中方的初衷是,全權委托外國人打造一支能夠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上至少打進前八名的超人球隊。在此之前,中青隊就是完全交給德國人打理,德方提供全套教練班子和完整的集訓計劃,包括挑選球員,安排落實熱身賽等,光為這次世青賽賽前的集訓就歷時近兩個月。
世青賽前,很多人對在德國集訓并不滿意,或許巴特基辛根這座人口僅兩萬人的小鎮太小了,承載不了中國人的宏大理想。然而,德國人的熱情遠遠超過了法國人,德國方案也似乎更契合崇尚長期集訓和有舉國體制優越性的中國隊。
現在,在世青賽上,由這座被中方看不上眼的德國平臺上殺出的中青隊表現十分優異,這使足協在道義上難以輕易拋棄德國這個舊情人,更不得不對舍棄這種培養模式的風險進行認真的評估。
實踐上看,德國方案比較合適中國隊,但作為德國足球最高管理當局的德國足協對此事置身事外,使中方的很多要求在巴特基辛根這座小城根本無法滿足,但巴城和克勞琛本人確已盡力了。若能在現有基礎上,得到德國足協的支持,全面提升合作的級別比重起爐灶遠求法國的方案要現實的多。另外,法國方案雖然看上去規格很高,但存在著內容比較虛,變數比較大的問題;克萊楓丹和雅凱的響亮名頭也不會是決定中青隊未來的金鑰匙。
然而,中方如今仍然對法國一往情深。有人認為最大的玄機在于,德國方案是閻世鐸的,而法國方案則是謝亞龍的。不乏人考慮將中青隊送到哪個國家,卻不知有沒有人在認真思考:什么才是最適合中青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