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世界,民謠一直是流行音樂中一個重要的根。如果中國現在還有民謠的話,它們在唱著什么呢?
曾幾何時,民謠把中國流行音樂攪得熱火朝天,但它就像來時的速度一樣,轉眼又一陣風走遠了,民謠真的已成過去式了嗎?
1996年,一張名為《青春無悔》的專輯撞響了無數顆曾經年輕的心,60萬盒的銷量也讓急轉直下的中國流行樂唱片業及時地挽回了一點面子。宋柯的麥田公司和日后風起云涌的校園民謠就是這么應運而生。那時,幾乎每個人都開始確信,民謠(等同于校園民謠)是能夠賺錢的,可這場民謠的火勢甚至沒能順利燃燒到1997年冬天。受啟蒙的自費歌手的一盒盒民謠單曲橫空出世,加之盜版的雙重夾擊,校園民謠被逼上一條強制“減肥”的絕路。
而老狼、高小松這一代歌者也終于謝幕了,他們帶走了一個時代,也給后來者留下了生存的空間。沒有了他們的校園民謠很快被一批新人繼續唱起,當然,這種斷代的繼承不可避免地丟失了很多的東西。
樸樹的第一張專輯《我去2000年》可以看成校園民謠的一個轉折。他走出了高小松時代的白衣飄飄的瀟灑和長歌當哭的浪漫,多了一份對社會咄咄逼人的抨擊。之后,雖然葉蓓、盧庚戌、筠子、水木年華等人的極力挽回,還有作秀的《校園民謠-階梯教室/2000》、《FUN /2000》等的糟蹋,校園民謠終于還是荒蕪了。直等到2003年,年屆中年的老狼新專輯出版,他說要嘗試新的風格,唱城市里的風花雪月,以校園民謠為代表的民謠終無可挽留地消散了。
在全世界,民謠一直是流行音樂中一個重要的根。在西方,民謠勢力在上世紀60年代達到鼎盛,那時青年通過民謠表達叛逆情緒的作用并不遜色于搖滾樂,這股勢力在文化意義與影響力上也綿延至今。1954年,美國就開始舉辦民謠爵士樂的聚會——“紐波特爵士樂民謠音樂節”,一年一屆,世界所有最著名的鄉村、藍草、布魯斯、民謠、爵士樂和福音藝人歌手都曾經在這個音樂節上出現,如今它已成為民謠和爵士的盛會。去年“紐波特音樂節”已辦到第50屆。民謠在國外一直沒有出現過斷層,在2003年百代唱片公司出版的一張名為《民謠英雄》的合輯中,收錄了40位/支來自20世紀60年代到21世紀的民謠藝人和樂團的歌曲。
最初,民謠就像土壤里長出的草,紅的黑的黃的,不同民族,不同膚色,各有各的弦管,各有各的歡怨,幾千年就這樣自然地傳承。而到今天,民謠既不歸于風格,也不囿于立場,就像已經沒有人去解釋什么是搖滾樂一樣,民謠已成為一個錯綜而飄搖的概念。
民謠是什么?民謠不是流行音樂,它本能地肅身于唱片工業之外;民謠也不是貴族音樂,它生來具備草根的清香與澀辣;民謠更不是宮廷音樂,它永遠都在對政治話語表示懷疑、不屑與討伐;民謠甚至不是藝術,不是流派,它是百姓結結實實的血肉身體、生死愛欲,它就是市井里的一場暴動或田埂前飄過的幾陣風云。
今天,中國民謠的風格,基本源于西方,還可追溯回臺灣的(它是惟一華語區民謠最為發達并自成體系的)校園民謠、城市民謠。
如果中國現在還有民謠的話,它們在唱著什么呢?
楊一,野孩子,小河,萬曉利,周云蓬,王娟,這是另外一些娛樂媒體從不染指的名字,他們從民謠的冷凍時代一路走來,他們帶著一張張線條各異的素描。這是與制作包裝流水線生產工序絕緣的不同的聲音。人們通過他們分散的獨唱得知,民謠,不僅是浪漫,壓韻的青春和多愁善感的排比,民謠還可以是狂奔、壯麗的傷口,和魚死網破的想象。他們中間有人云游四方,實踐著童年的夢想;他們大多經歷了5年的考驗期,正式(或自費)出版了自己的專輯。但有一點不能不讓人困惑:他們歌唱得越具體,面對他們的聽眾越少。
校園民謠,終究成了一場吹過的風,但不停地有音樂人希望可以把民謠截留下來,為我們的后代留存追尋這個時代的線索。今年3月和5月,上海和北京舉辦了兩場新民謠音樂節,堅守民謠的人希望,這或許能成為一個未來“紐波特音樂節”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