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拉·菲吉已經把爵士的絮絮叨叨轉化為和你親切交談,你甚至會體味出一點風塵味,非常合適的風塵味。
在爵士女歌手里,像勞拉·菲吉這樣保持女性溫柔的并不多。她不像大多數黑人女歌手那樣,有一種天然的爆發力。她更像是在歲月傾斜的階梯上緩緩展示迷人的姿態。
在爵士史上,凡是要稱后的都得挺胸凸肚,重量過人,然后大家會給她一個雅號--爵士媽媽。如果你是一個熱愛女聲的爵士樂迷,會把歷史上幾個最偉大的爵士歌后視為珍寶,她們的歌聲里都蕩漾著一種討人憐愛的氣息,發嗲的自愛與深情的求愛,那種在高音里震顫的柔度就是最美的樂器。
比莉·荷立戴、艾拉·菲茨杰拉德,還有莎拉·沃……在她們之后,沒有人能達到她們的高度。像比莉與艾拉那種把自己精彩的人生都唱出來的歌手,不會再有了--誰還會像她們那樣在俱樂部里遭人輕視,當比莉·荷立戴拒絕撩起裙子讓玩客塞小費的時候,她是在和整個歧視黑人的體制做斗爭!
為什么出色的爵士女歌手遠遠超出男歌手?很簡單,所有女歌手都把聲音當作一種愛的方式,爵士音樂是她們感情生活里一個足夠開闊的領地。兩年前,在勞拉·菲吉的現場,感覺她正是在優雅地述說自己的故事,甚至生命里的失落。
請允許我把勞拉·菲吉比作老天后艾拉的外甥女,或比作更流行一點的Peggy Lee的直系親戚,因為這樣的聲音即使放在50年前也很出眾。
50年后的勞拉·菲吉,有一段像美國黑人歌王Nat King Cole那樣的父女情結;她用音樂講故事,每個音符都是故事的細節;她還可以找到更大的樂隊把歷史縮短為零距離。
有人說當今美女爵士歌后戴安娜·克勞是Swing(搖擺爵士)的承繼者,勞拉·菲吉也是。她對這樣風格的音樂癡迷與她做舞女的母親有關,也與其從小住在安第斯山腳下有關。正如她自己所強調的:她的音樂里有拉丁的影子。
有人把勞拉·菲吉稱為荷蘭國寶,說實話,這只是她的國籍。很難確定她的根在哪里,童年時的父親形象與移居南美的日子在勞拉·菲吉的內心深處扎下了漂移的根。我甚至以為,她的根的一部分在東南亞 在東方,勞拉·菲吉的地位與名聲勝過很多人,包括“當代三大爵士女歌手”。
勞拉·菲吉1992年的唱片《Bewitched》是她最有名的作品,讓人記住的是她在微風里輕吟的風度。曾經,勞拉·菲吉更像是個說愛的女人,把她多余的愛織成一張網,用距離的柔情逮人--這是女人的天性。
勞拉·菲吉年輕時是火辣辣的,她曾經是一支迪斯科組合的成員。現在,在演唱會現場,勞拉·菲吉不是在歌唱命運,她就是命運里的人。她已經把爵士的絮絮叨叨轉化為和你親切交談,你甚至會體味出一點風塵味,非常合適的風塵味。
2005年,上海一下子來了四位和爵士沾邊的女歌手。如果分別用色彩來描述這四個女人,我想戴安娜·瑞芙(Dianne Reeves)是黑色的,諾拉·瓊斯是青色的,戴安娜·克勞(Diana Krall)沉醉在藍色里,而勞拉·菲吉則掩隱在紫色中。Dianne Reeves保持著黑人特有的爆發力,她顫抖的高音華麗而略帶侵略性;諾拉·瓊斯的溫馨還是鄰家少女的感覺,生活閱歷上的稚嫩使她的可愛有著迷人的生澀;Diana Krall至少是敢于制造情調的,那種在藍絲絨上捕捉敏感的憂郁;而勞拉·菲吉比前面任何一個女性更入世,她有一點駐足在生命光圈邊上的味道,所以她屬于紫色。她讓所有的女人感覺親切,因為她人生的紫色不是絢爛的,而是在幽深的地方靜靜地開放。說自戀也好,說驕傲也好,反正男性都會把她當作尤物--有點過期的尤物。
一度,不太喜歡勞拉·菲吉對情境的過分執著和煽情,后來覺得她并不令人厭煩,盡管她經常從危險的情感旋渦輕盈地漫步而出。
我想這個人天生就是這樣的,情調是她奢侈的禮物,送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