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京城有家富戶,家財萬貫,奴仆成群。主人喬懷玉,年過四十,生意場上如魚得水,經營著布店、錢莊等七家店輔。
喬懷玉家中有一女仆,名叫鳳姐,三十來歲年紀,三年前來到喬家為仆。這鳳姐容貌端莊,手腳勤快,做事處處想在主人前頭,外出采購東西,回來時一分一厘都要交待得清清楚楚,三年來從未出過一點差錯,很受主人青睞。時間長了,相處得一家人似的,凡家中事從不瞞她,這鳳姐對主人的隱私也知道的如數家珍。
這一天,喬懷玉對夫人王氏說道:“夫人,我已有多日沒有到店鋪去了,今天到店鋪走走,晚上就不回家過夜了。”
當晚三更天,喬家人都在睡夢中,忽然六七個強盜從房頂上跳下來,個個面涂色彩,猙獰可怕。家中奴仆驚醒后,紛紛四處躲藏。因喬懷玉不在家中過夜,鳳姐晚上睡在夫人房里。二人聽到屋外一片吵鬧聲,知道定是家中進了強盜,嚇得抖作一團。鳳姐還算鎮靜,對夫人說道:“夫人休要害怕,待奴婢出去看看。”說完鳳姐便壯膽走出屋去。
這鳳姐剛到屋外,便被兩把寒光閃閃的鋼刀架在脖子上。一個強盜頭子問她:“你家主人現在哪里?”鳳姐戰驚驚地答道:“我家主人外出料理生意,不在家中。”強盜頭子又問道:“你家女主人在哪個屋里,快把她叫出來問話!”
王氏在屋里聽了,嚇得緊縮在床角發抖,唯恐強盜來屋里抓她。這時就聽鳳姐跪在地上哭訴道:“諸位好漢,我家女主人待我甚厚,求你們千萬不要難為她,我身為奴仆,情愿代主人受過。”王氏聽了,感到很欣慰,她想:我沒看錯人,是個忠心奴仆,日后定要加倍厚待她。又聽強盜頭子說道:“倒也是個義仆,好吧,我等也不難為你了,你只要說出金銀財寶藏在什么地方,你和你家女主人都會安然無恙,否則一個也活不到天亮。”
王氏在屋里聽了強盜頭子的話,又嚇了個半死,她心里想:鳳姐呀鳳姐,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就說出幾處散財消災吧!可王氏卻清楚地聽到屋外鳳姐說道:“好漢爺,我只不過是主人家一個奴仆,怎么會知道主人家錢財藏于何處呢?”王氏聽了,急得直搓手,心里罵道:笨蛋,平時的聰明都哪里去了,抱著元寶跳井,舍命不舍財。
強盜頭子聽了鳳姐的話,對手下人說道:“既然不知財寶藏于何處,看來只有開殺戒了,去屋里搜出女主人帶走,讓她家日后贖人,其他人統統殺掉。”王氏聽了兩眼一黑,心想完了,這要是被強盜抓去,又破財又傷名節,如何是好,鳳姐呀鳳姐,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呀?
屋外鳳姐聽了強盜頭子的話后,吞吞吐吐地對強盜頭子說道:“那我要是告訴他們藏財寶的地方,你們可千萬別帶走我家夫人啊!”強盜頭子答應道:“放心吧,我等只為錢財而來,既然得到錢財,又何必自找麻煩呢。”“那好,我領你們去。”這些話王氏在屋里聽得一清二楚。
強盜們在鳳姐的帶領下,將喬家五處藏金銀珠寶的地方搜刮干凈。回到院里后對鳳姐說道:“這未必就是喬家全部財寶,不過念你是個義仆,我又有言在先,不再找你家女主人的麻煩。”說完一聲呼嘯,滿載而逃。
王氏在屋里聽得清清楚楚,待強盜走后,壯著膽子從屋里出來,抱著鳳姐感激得不知說什么好。鳳姐在王氏懷里,面色蒼白地連聲說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第二天上午,喬懷玉辦完事情回來,得知家中詳情后,也對鳳姐很感激,安慰鳳姐道:“錢財丟去還可再賺來,你做得很好,保住主人性命不受傷害,多虧了你。”王氏則在丈夫面前把鳳姐著實夸贊了一番,把個鳳姐直夸得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說道:“這都是做奴仆的應該做的,當時我也左右為難,怕事后主人怪罪,后來想想還是救人為上策。”
晚上睡下來后,喬懷玉一直在想:鳳姐被強盜劫持脅迫后,完全可以說出一兩處藏財寶處搪塞強盜,又何必把她所知道的地方都說出來呢?那時她已嚇得六神無主,畢竟不是她家,又怎么會一絲不露地記得那么清楚呢?當時家中奴仆很多,強盜為何不抓別人,偏抓知道藏財寶地方的她呢?這些疑問一晚上一直在喬懷玉頭腦里纏繞著不肯離去。
事情過去三天后,鳳姐對喬懷玉和王氏說道:“老爺、夫人,奴婢由于受到驚嚇,晚上睡不著覺,時常夢中驚醒,恐怕一天兩天好不起來,我想先回昌平老家休養一些時日,待好了以后再回來侍奉主人!”
喬懷玉聽了鳳姐的話后,對鳳姐說道:“也好,此事都由我家引起,實在對不起,回頭讓管家給你加倍的工錢,顧輛馬車送你回家,病好后回來,我家定會厚待于你。”
鳳姐領了工錢,坐上喬家顧的馬車走后,喬懷玉派了精明強干的家人喬川尾隨其后,看她有何動作。
鳳姐躺在馬車里,一直沒有動靜,待馬車出了齊化門后,鳳姐便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打發車馬回轉,自己另顧了一輛馬車回家,一直到昌平柳家店村停了下來。喬川在后面看到有四五個人從一家大門走出來,笑哈哈地將鳳姐迎了進去。喬川看到這些情景后,趕緊回來告訴喬懷玉,喬懷玉知道其中必定有詐,便連夜告了官府。
官府聞報后,便派了差役十多名,由喬川帶領,直奔昌平柳家店。來到柳家店后,已近半夜,見院里還亮著燈火,并有人說話,差役們便在暗處埋伏下來。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便聽得“吱”的一聲,大門打開,一個人出來探頭左右張望了一陣,又回到院里將門關上。差役們知道隨后便會有人出來,果然片刻后大門又打開,只見鳳姐笑嘻嘻地往外送人,差役們乘機一擁而上,將這一伙人盡數抓住,從身上搜出贓物、正是喬懷玉家所失之物,人贓具獲,差役們便押解一干人犯,回衙門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