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胡以記者的身份趕到現場的時候,大火已經被撲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味兒,消防人員正在收拾滅火的器材,周圍的群眾越聚越多。
起火的是一家酒樓,地處市中心繁華地段。據周圍人說:大火是凌晨3點多開始燒起來的,從一樓一直燒到三樓,燒死了一個人。
老胡說,你趕緊去找公安消防人員調查一下情況,我在這里照幾張相。我立即起身遵命。老胡是我們報社的“資深記者”,已經五十多歲了,大半輩子的時間都交給了新聞與采訪。
公安局消防科的劉科長很熱情的接待了我。他說經過初步勘察、分析,起火的原因是該酒樓的電線老化,引起大火。當時,樓內共有12名服務員在睡覺,失火后,紛紛跳樓自救,其中有一個叫小勇的男孩,從二樓跳下以后,又急匆匆地返回正在燃燒的樓內,結果被燒死在樓梯上。至于小勇為什么要返回,民警分析,當時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穿著衣服,只有小勇全身赤裸,他很可能是想回去拿件衣服。并且據另一位服務員反映說,他曾聽見小勇說了一句\"我的褲子\"。
回到報社,老胡已經在等我了。我把情況向老胡復述了一遍,然后打開電腦,準備把這則消息寫出來。老胡卻推了推眼上的花鏡,看著我說:現在就寫?我說是啊,怎么啦?
“我認為還不行!咱們還沒有了解清楚。”老胡說:“特別是那個服務生究竟為什么要返回樓內。”我說:“不是告訴你了,那個孩子光著屁股跑出來,感覺難為情,就又回去了。”老胡說:“在生與死的關頭,難為情能解釋得通嗎?”我笑了,說:“老胡,你又不是警察,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們可以加上一句‘警方正在作進一步調查’嘛!”
“我想,我們應該作進一步調查!”老胡硬梆梆地扔下一句。
于是,下午我們又來到市中心醫院,對正在治療的酒樓服務員進行了采訪。服務員們都說,當時人心惶惶的,誰知道他為什么又回去了。
就在我們決定打道回府的時候,一位叫小趙的酒樓服務員小聲地說:“他也許是回去拿錢去了。”“錢,什么錢?”老胡急切地問。小趙說:“昨天下午,我們剛發了工資,小勇領了300塊錢,我看見他用手絹把錢包好,裝進了褲袋里。他對我說明天就回家,把錢交給他娘。其實,他上班剛滿一個月。\"老胡問:\"小勇多大年齡?\"小趙說:\"15歲,他家就他一個兒子,他娘還有病。\"
在從醫院回來的路上,老胡很沉默。我說:“也許,咱們今天下午的采訪對于寫稿并不重要。”老胡說:“作為一個記者,你不要老想著寫稿、寫稿,更重要的,你要了解更多的事實真相!”
老胡說這句話時,眼圈已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