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上世紀80年代初,但是因為提前上學,所以我的同學都是70年代末的人,我本科是學臨床醫學的,需要學婦產科課程和到婦產科病房和門診實習。
“你的妻子或者丈夫能夠忍受他們的丈夫或者妻子不是處男或者處女嗎?”
記得大學上婦產科課的時候,第一節課,是我們學校附屬醫院的婦產科老主任給我們上的,那是一個60多歲的老太太。
她并沒有像以往的教授一樣,直接開始講我們的課程,而是和我們談起了所謂的敏感話題——處女情結。
記得當時我們大學三年級,這個問題對我們這些學醫的學生來說,同樣是個很敏感的話題,至少大家公開的時候從來不討論也從來不提及。
老太太是這樣說的:
“在我們學習婦產科之前,我很想問你們尤其是男孩子一個問題:你希望你的妻子是處女嗎?希望的請舉手。”
我們一片愕然。
女生開始四處張望,看誰舉手了。
結果沒有一個人舉手。
老太太又問:“那你們能夠忍受自己妻子不是處女的舉手?”
女生又開始張望。
仍然沒有人。
老太太又問:“女生希望自己的丈夫是處男的舉手?”
一只,兩只,三只,最后竟然所有的女生都舉手了。
老太太又問:“女生能容忍自己丈夫不是處男的舉手?”
女生的三分之二都舉手了。
老太太笑了:“男生似乎不夠勇敢啊,女生們都承認了。再做一次調查。”
這次,希望妻子是處女的,幾乎所有的男生都舉手了;而能夠忍受自己的妻子不是處女的,只有5個人舉手了(我們班有16個男生)。
這是給我記憶最深的一堂課,直到今天,每當我和同學聊天的時候,都會聊到這個老人,因為她讓我們這些女孩子第一次開始清晰地思考這個問題。
“你怎么知道你的妻子或者丈夫是處女或者處男?”
老太太接著又問了我們第二個問題:“你怎么判斷你的妻子或者丈夫是處女或者處男?”
一片安靜……
沒有人回答……
老太太笑了:“你們都該是七八十年代的孩子吧,大家可都說你們這一代是混亂而垮掉的一代,想不到也這么拘謹啊。”
她然后嚴肅地開始了我們的課程,那是我5年醫學生生活中記憶最深刻的一堂課。
她是這樣說的(后來同學聊天的時候,大家驚奇地發現,我們每個人都幾乎記下了她說的每一句話……):
“我剛才這個問題,也許女孩子無法回答,因為你們無法去判斷你們的丈夫是否處男,至少從醫學的角度上是這樣的。所以有時候,是不是女孩子們會覺得不公平呢!
“那么,男孩子又怎么去判斷呢?你們不愿意說,我來幫你們說。你們這代孩子肯定都看小說,不管是黃色的還是紅色的,也看毛片,可能女孩子也有看的吧……所以你們不說,我也可以知道,你們心里一定說,可以從第一次和女朋友或者妻子的性生活中來發現,因為這個社會總在提‘處女膜’。
“在我們那個年代,這個是根本就不能隨便說的,那樣的女人會被認為是“婊子”,不過到你們現在的時代,你們應該都開始公開說了吧。”
老太太很幽默地看著我們。
“但是你們知道嗎?其實那個處女膜什么也代表不了,所以其實從醫學的角度來說,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樣,也是解放的。”
我們一片雀然……聳人聽聞……無論男生還是女生都開始竊竊私語……
老太太就那么慈祥地看著我們。
你“們不用議論,你們是醫學生,應該會用醫學去分析你們看到和聽到的事情。
“在醫學中,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絕對的,都有例外……
“處女膜也是這樣,有的女孩子可能天生就處女膜缺如,有的女孩子處女膜可能非常薄也就非常脆弱,小時候不當心,可能做一些激烈的體育運動,它就自己破裂了,而你可能還不知道,有的女孩子可能小時候得過某些婦科疾病,雖然一般來講,在未婚前,醫生是不會通過陰道做任何檢查的,但是某些特定情況下,可能必須要這樣做,那么這樣的女孩子的處女膜其實是被認為是損壞的;還有某些醫療事故,某些醫生把未婚的女孩當作已婚的人做了婦科檢查;還有的女孩子小時候好奇,自己可能去試,所以人為地造成了破裂,而還可能有的女孩子的處女膜很厚很結實,所以很難破……
“這么多可能,你說你怎么知道你的妻子是哪種可能呢?
“即使一個女孩子,你又怎么知道你是哪種類型呢?
“當然,你們可能會說我這個老太婆,講的是個例外。
“但是你們這些男孩子,又怎么知道你們的妻子不是個個例呢?
“我還記得我曾經的一個患者,那時候我還年輕,剛剛是個衛生診所的大夫,而那個年代又很保守。那是個下雨天,晚上已經很晚了,我一個人值班……半夜的時候,門被敲響了,是一個自殺的女人被人們送來了,那個女人是割腕的,當時基本已經沒有救了,但她仍然說著:我是處女啊……那時候我還年輕,但是多年后,我想那個女人也許就是處女膜很薄的那種類型,所以小的時候做大的體力勞動的時候弄破了,但新婚之夜,她的丈夫狠狠地打了她,罵她是‘婊子’,她就自殺了,以表她的清白。”
老太太講這件事情的時候,表情很凝重。
“我講這些,不是在告訴女孩子們,你們應該如何給自己找理由,來圓謊,而是告訴你們這些年輕人,結婚應該為了你們的愛,而不是處女的身份。
“何況現在整形醫學發展的很快,修復處女膜也不是一件難事情了。
“可以說,從醫學的角度來講,在這個社會,女人已經可以和男人一樣,你已經可以無法分辨出她是否處女了,就像你無法分辨一個男人是否處男一樣。”
“你應該有婚前性行為嗎?”
老太太講到這個的時候,給我們留了個懸念。
她說,我知道我這個年紀的人,和你們講這個,你們會認為我古董,跟不上時代了。所以今天我不講,我讓你們自己去門診體會。
難忘的婦科門診
婦產科門診流產室是我終身難忘的地方,也許每一個醫學生,都不會忘記那里吧。
我接的第一個病人是一個北京女孩。
她害怕在北京做碰見熟人,所以來到北方的城市的醫院里。
她是那種很乖巧的類型,想來在學校里應該屬于很漂亮的那種類型吧。
“怎么了?”帶我的老師問她。
她的臉有一點紅:“已經一個月沒來例假了。”
老師頭也沒抬,開了兩張化驗單:“先去做個檢查,拿著結果再來。”
她不好意思地走了。
老師看看我:“你們可不要學。你們待時間長了就知道了,產科門診主要就兩件事,給產婦檢查和給這樣未婚先孕的做流產。”
那個女孩子一會就來了,果然懷孕了。
“要嗎?”老師問。
“不要,我……”
“不用說原因了,確定不要?”
“嗯。”
“好,做無痛的還是一般的?無痛的600,一般的300……”
“大夫,我聽別人說,有那種藥物的,不用做手術。”
“藥物的不干凈,一般我們醫生不建議,而且你這個有點大,藥物的也不一定安全,但是我得先說清楚,這是第一個孩子吧?
“嗯”
“流產有各種并發癥和后遺癥,我們醫生當然會盡量避免,但是有些可能是難以避免的,有的人甚至因為這個而造成終身不孕,所以我們一般建議第一個孩子能留還是留。不過如果堅持,我們也會給你做的。”
“大夫,我這個孩子不能要。”
“好,那你是做無痛的還是一般的?一般的疼,無痛的就是打點麻醉藥,不過貴。”
“那還是一般的吧。”
我看了看那個女孩子。
老師把表格遞給她,讓她簽了字,然后我帶著她去找護士給她測體溫脈搏之類的。我清楚的記得,那個女孩子是1982年生的,和我一樣大。
之后我把她領進了人流室。
那是我看到的第一例人流手術,非麻醉的。其他都記不得了,但我清晰地記得那喊聲,當時我就一輩子發誓,我永遠也不會到這里來。
老師做手術的時候,對我說:“我不希望在這里看見你們。”
然后她就什么也沒有說。
人流手術,其實是很危險的一種,至少我是這樣認為。在醫學上,任何手術都是危險的,因為雖然它的風險率只有千分之幾或者萬分之幾,但是你要知道,如果降落在你的身上,它就是百分之百啊……更何況,對于女人來說,那有可能意味著永遠不能生育。不要對我說,你不在乎是否有小孩,不要對我說你未來的先生不在乎有無小孩,但我知道,至少絕大多數的男人都是希望有自己的孩子的,除非你愿意冒險,即使你能找到一個不在乎處女之身的男人。
不是醫學生的人,沒有經歷過流產室里一幕幕的人,也許永遠也無法理解這些。
所以,我的老太太老師才會對我們說,等你們到流產室實習的時候,就知道你們將來應該怎么做了。
所以有時候,自己有點慶幸,自己曾經學過醫。
記得我們班的男生結束婦產科實習的時候,通常都會感慨兩句話:
“哎,做女人太不容易了,我以后得對我媽和我妻子好點。”
“哎,打死我,我也不和我愛的人在婚前發生關系,不過不是我愛的,那就再說了。”
記得以前有一篇用數學模型分析女孩子該不該答應男朋友和她發生關系的文章,結論就是決不:如果他愛你,他不會這樣要求你,即使這樣要求你,你拒絕了,他也會理解的;如果他不愛你,那你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脫離他,去尋找自己真正的愛人。
我不喜歡那些對別人大談仁義道德,但是面對自己妻子的時候卻要大談特談“處女情結”的男人。
但是作為一個女孩子,為了保護自己,為了自己的快樂,還是把那些留在婚后吧。
因為婚前的行為,你無法料想它會帶來些什么。
而如果你的那位真的愛你,也決不會因為你的沒有答應而離開你。
雖然這個社會上有很多有“處女情結”的男人,但也同時有很多真正的懂得愛情的男人。不要為了婚姻而結婚。更何況現代的醫學畢竟在發展(不過這條并不是你應該放縱自己的理由)。
最后讓我重復我的老太太老師最后對我們說的話。
老太太看著我們說:“女孩子們,看見了嗎?在這個社會里,其實很多男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處女的,而且很少有男人會忍受自己的妻子不是處女的事實。在目前的中國,和以前的中國相比,這樣的狀況,其實并沒有改變過。所以每當我在門診看見像你們一樣年輕的女孩子來做流產或者墮胎的時候,我就想讓她們看看你們舉起的手。所以,既然你們是醫學生,就更應該懂得保護和珍愛自己。女孩子們,希望我不會在流產門診看見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