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母親得癌癥死了。母死后,父親一下子老了許多,本來一頭烏黑的頭發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變得花白了。
由于貧窮,由于沒有母親,我們姐弟四個常常衣衫不整。由此我們被同學恥笑,被老師看不起。那種精神上的傷害,更讓我們幼小的心靈難以承受。
父親覺察到了我們的自卑。有一天晚飯后,他把我們叫到房間里,說是要告訴我們一個秘密。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從柜子深處抱出一個精致的小匣子,打開蓋子,里面有一個紅布包。父親抖嗦著雙手把紅布包捧出,然后一層層地打開。打開最后一層,我們看到了幾塊金光燦燦的小圓片。“這是什么?”我們不禁好奇地問。“孩子們,你們不知道吧,這是我們家的祖傳寶貝——十塊金幣啊!”“啊!金幣?”我們驚叫起來。“是啊,”父親說,“這是你們的爺爺傳下來的。”“那我們賣掉一塊,不就有錢了?”弟弟說。“不行啊,這是祖傳之寶,是要傳下去的。當年鬧大饑荒,家里人都快餓死了,你爺爺還頑強地保存著它們呢。我們現在雖然窮點,但遠遠還沒有到餓肚皮的時候,我們有什么理由賣掉它們呢?”父親說得對。我們決定要堅持下去,要把我們的祖傳寶貝傳下去。
從此之后,我們姐弟四個的腰板一下子挺了起來。就憑著這十塊金幣的底氣,我們和父親一起戰勝了貧窮,戰勝了自卑。幾年后,我們姐弟四個相繼考上了大學。又幾年,我們大學畢業并都找到了工作。
去年元旦,我們相約回到了老家看望父親。父親看到我們四個都有出息,高興得喝了一斤黃酒。醉醺醺的父親對我們說,他要告訴我們一個秘密。
父親捧出那匣子,打紅布包,取出那十塊金幣:“其實呀,這根本就不是什么金幣,而是十塊不值錢的銅板……當年我欺騙了你們……”
“銅板?”我們幾個面面相覷。
但我們馬上明白了父親的用意。父親啊,勤勞而智慧的父親,如果沒有您當年的“欺騙”,哪會有我們今天的成功!我們每人拿著兩塊銅板,激動地對父親說:“爸爸,這就是‘金幣’,這就是我們的祖傳之寶,我們一定要把它們傳下去……”
選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