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jié)的黃玫瑰

一個寒冷的冬日的下午，鵝毛般的雪花在紛紛揚揚、清清淺淺地下著。起居室里溫暖而寧靜，昏暗的燈光暖暖地照著。索菲正陷在那把她和喬結(jié)婚40周年時喬買給她的寬大而又舒適的扶手椅里打著瞌睡。

下午1點15分的時候，郵差拐進了艾倫大街。今天，他比以往來遲了許多，因為今天是情人節(jié)，郵件比以往要多得多。

一輛滿載鮮花的卡車拐進了艾倫大街。而索菲的目光便隨著卡車，緩慢地移動著。她看著這輛卡車停了又開，開了又停，最后，卡車停在了她的鄰居梅森太太家的門前。

“是誰給梅森太太送的花呢？”索菲想道，“是她那在威斯康星州的女兒嗎？還是她的哥哥？不，她的哥哥病得很重，應(yīng)該是她的女兒送的。她的女兒真好！她真幸福！”

想到花兒，索菲不禁又想起了喬，頓時，那些痛苦的回憶涌進了她的腦海。明天就是她和喬結(jié)婚50周年紀(jì)念日了。可是，就在八個月之前，喬永遠地離開了她。

這時，她看到送花人抱著一個長長的、白綠相間的盒子，拿著一個書寫板，走到梅森太太家的門前敲了起來。然而，等了好長時間也沒有人來應(yīng)門。哦，對了！今天是星期五——梅森太太一定是到教堂縫被子去了！送花人無奈地抬頭環(huán)顧四周，然后就向索菲家走來。

索菲從搖椅上站了起來，走近窗前，緊靠著窗簾站著，向外張望著。這時，她聽到了敲門聲。于是，她顫抖著雙手，捋了捋頭發(fā)，然后，走到了客廳的門邊。

“有什么事嗎？”她將門打開一道縫，從門縫里看著送花人問道。

“下午好，夫人！”送花人大聲地說道，“您可以把這個轉(zhuǎn)交給您的鄰居嗎？”

“好的。”索菲一邊回答，一邊打開了房門。

“您看我把它放在哪兒好呢？”送花人邁進屋子，很有禮貌地問道。

“請你把它放在廚房里的餐桌上吧。”于是，送花人把花拿進了廚房。

索菲鎖好房門，回到廚房，看著送花人送來的那個盒子。那個盒子和餐桌一樣長，正靜靜地躺在餐桌上。索菲向前走了幾步，靠近餐桌，彎下腰去讀著盒子上面的字：“納塔利鮮花店——您最好的選擇！”而就在此刻，盒子里飄出的幽幽的玫瑰花香，將她籠罩在其中。她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放慢了呼吸的速度，細細地品位著這泌人心脾的花香，想象著那美麗的黃玫瑰的風(fēng)姿。以前，喬總是喜歡送她黃玫瑰。記得他總是捧著好大一束美麗芳香的黃玫瑰，微笑地注視著她，親吻著她的額頭，深情地對她說：“給我的陽光。”然后，他會拉著她的手，唱著《你是我的陽光》，翩翩起舞……

就這樣，索菲沉浸在那些難忘的回憶中，不知不覺地已是下午5點鐘了。這時候，梅森太太已經(jīng)從教堂回來了，她來到了索菲家的門前，敲著房門。但是，此刻，索菲仍然待在廚房里，坐在餐桌旁邊。她已經(jīng)把那個長長的盒子打開了，并把那些玫瑰花拿了出來，放在她的大腿上，輕輕地搖擺著，溫柔地撫摸著那嬌嫩的黃色的花瓣。見沒有回應(yīng)，梅森太太又再次敲了敲房門。但是，索菲仍舊是沒有聽見，幾分鐘之后梅森太太只好走了。

過了一會兒，索菲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似的，臉一下子飛上了紅暈，她站了起來，把玫瑰花又放到了餐桌上。然后，她又走到墻角，從衣柜的頂部拿下一個白色的陶瓷花瓶，并用茶杯向里面注入了水，最后，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黃玫瑰插進了花瓶，并把它們拿到了起居室。

她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雙手抱著那個花瓶，走到屋子的中間。她緩緩地轉(zhuǎn)身，圍繞著一個小圓圈，邊走邊舞著，時而傾斜，時而旋轉(zhuǎn)；然后，她邁著輕巧、優(yōu)雅的步子穿過起居室，飄入廚房，再沿著客廳，飄回起居室。她就這么忘情地跳著，舞著，直到她感到雙腿累得非常軟弱，她才坐進扶手椅里，很快地睡著了。

大約6點15分的時候，沉睡的索菲突然驚醒了。有人在敲門！她站起來，走到門口，打開門一看，原來是梅森太太。

“嗨，索菲，”梅森太太說道，“你沒事吧？5點鐘的時候我來找你，敲了好一會兒門，也不見你來開門。我還真有點兒擔(dān)心你呢。你是不是睡著了？”她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一邊在門口的墊子上使勁地跺著腳，將靴子上的雪去掉，然后走進屋里。“我最討厭下雪了，你呢，索菲？你知道嗎？我上個月的燃料費竟然有263美元！之所以用這么多燃料，就是為了讓我那間小房子能夠暖和一些！這么大的花銷，我不知道我還能夠承受多久。上帝呀，你看我這記性，竟然差點把玫瑰花的事給忘了！”

聽梅森太太這么一說，索菲立刻覺得臉頰仿佛像火燒的一樣。她連忙走到一邊，指著放在廚房餐桌上的空玫瑰花盒，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向梅森太太道歉。

“哦，太好了，”梅森太太打斷了索菲，說道，“既然你已經(jīng)把玫瑰花放進花瓶里了，那么你也一定看到那張卡片了。我希望你看到卡片上約瑟夫的筆跡時，沒被嚇著。約瑟夫在去世之前，曾經(jīng)請求我在他去世之后的第一年里替他把這盒玫瑰送給你，并要我向你解釋。他不想嚇著你。他的這盒‘愛心玫瑰’——我想他一定是這么稱呼它的，早在去年4月份就已經(jīng)預(yù)定好了。哦，約瑟夫真是一個好男人……”此刻，索菲已經(jīng)聽不見梅森太太在說些什么了。她急忙跑進廚房，來到餐桌旁，注視著那個玫瑰花盒。在盒子的旁邊，靜靜地躺著一個小小的白色信封。她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只覺得心在劇烈地跳動著，撞擊著。她伸出顫抖的手，拿起那個信封，抽出卡片，捧在手里。卡片上，約瑟夫那熟悉的、親切的筆跡頓時闖入她的眼簾：

給我的陽光：

親愛的，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也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全心全意地愛著你！

當(dāng)你想起我的時候，請千萬不要難過，不要悲傷。

愛你的喬

選自《海外文摘》2005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