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蘇瓊,是一對形同姐妹的好友。小時候,我倆是同桌,沒想到,一旦到了覓偶的花季,我倆又變成了追逐同一個男人的“情敵”。
于是,我和蘇瓊的友誼面臨著風風雨雨,有時是友,有時卻是敵。誰能相信呢,我倆居然做過兩次情敵。可是,歲月的滄桑洗去了我倆之間的敵意后,我們的癡情已慢慢地沉淀下來,兩個女人不再做淺薄的情場絞殺。我們的瞳仁,平和了;我們的呼吸,安靜了;甚至有一天,我們又重新擁抱了。
當年女同桌
我的父母都是教師,在上海西郊上班,而蘇瓊的父母則不同了,他們是藝人,臺上臺下很風光,夫婦倆在同一家劇團供職,蘇瓊的父親拉小提琴,她的母親唱歌。她的這位母親有八分之一的法國血統,鼻子眼睛有些洋氣,笑起來特別地煽情,有一種金碧輝煌的美麗。
自然而然地,蘇瓊也就繼承了母親的麗質,她比母親美得更溫婉、更東方一些,蘇瓊的美貌中有一層巧妙的侵略性,這是我很小的時候就體察到的。
上高中后,我倆同時被上海師范學院教育心理系錄取,并且住進了學院的女生宿舍,成為一對受人注目的上下床。
真沒想到,就在這時,我與蘇瓊便拉開了做第一次“情敵”的帷幕。
為愛下戰書
他叫曾明,23歲,是一家健身館里的教練。非常帥氣、體格健美,同時又很注意服飾、舉止。由于職業的關系,他的那一身肌肉簡直美得讓人心跳,即便他穿著衣服,你同樣也能感覺到他身上像鵝蛋那樣的幾百塊肌肉的彈跳。
我們互相認識只花了幾分鐘時間,事后,我從蘇瓊的含情的眸子里,已經讀到了她對曾明的愛慕。當然,我也是。
那是一個周末的黃昏,我和蘇瓊在師院的網球場打球,由于球場周邊的絲網已壞,所以我倆擊發的很多球常常會飛出場子。這時,還陌生的曾明非常標致地對我倆一次次微笑,并且一次次幫我們四處撿球,隨后再把球拋給我倆。我和蘇瓊怎么能經得起這等的殷勤,尤其是一個那么帥氣的男人的殷勤?于是,我和蘇瓊的方寸亂了,我倆甚至故意把球打出界外,以求讓他有更多的撿球機會。
這天大家都很開心,后來,曾明也鉆進來和我倆一塊打球了。
在將近半年里,我和蘇瓊的心境真是好極了,因為有一個美男子圍著我倆轉,這讓學院里很多人羨慕,尤其是那些女孩子。曾明工資很高,他買了一輛吉普車。常常帶著我倆去兜風,去江浙一帶旅游,他談笑風生,幽默風趣,善解人意,又極懂得逢迎女人、憐花惜玉那一套的玩意兒,所以,我和蘇瓊一下子便神魂顛倒了。
漸漸地,某種不和睦便出現在蘇瓊與我之間,事情再明了不過了:愛情具有排他性。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蘇瓊與我的關系便緊張起來,這樣,我倆便有了一次彬彬有禮同時又是很嚴肅的談話。好在蘇瓊實在是爽直的可愛,她說:“我不會退卻,我愛曾明。”我被她激怒了,我也馬上說:“我更不會退卻,我有我的權利。”
恰在此時,機緣來了,這年上海爆發了大規模的甲肝病,蘇瓊被傳染了,并被關進醫院隔離治療,整整半年不許挪窩。天賜良機,于是我和曾明的戀情火箭般上升,不到半年后,我倆就結婚了,而此時我才剛剛從學院畢業,還未來得及去新單位上班呢。
面對“性感小貓”,我不能茍且
與曾明的結合給我帶來初婚的喜悅,我終于完全得到了這位健美之神,婚后的兩年中,我們拒絕要孩子,我們覺得兩人世界更浪漫些,事實上也正是這樣。閑暇時,我常常倚在他那一塊塊凸凹起伏的胸肌上,感覺男人不同尋常的性感。
這時,好久未見的蘇瓊又出現了,她的肝病經過長期治療,已經康復,湊巧的是,她分到了我所執教的中學,我倆又變成了同事。她頭一次來教導處報到時,我倆都有些窘迫,不知該說些什么。畢竟,我倆很久沒有照面了;畢竟,我倆做過情敵;畢竟,我趁她患病,捷足先登,與曾明結了婚……
好在,窘迫很快過去,那種隱隱的敵意也在交談中變淡,我倆的神色都開始松動下來,談到最后,我倆幾乎又回到了天真爛漫的少女時代,我們笑起來,就這樣,積怨解凍了。
仍然獨身的蘇瓊,除了完成學校的教課外,顯得有幾分孤寂,不過,從外表上看,她比以前更柔美了,有一種女人待嫁時的美麗。我提議幫她介紹男朋友,她笑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楚楚地含笑著,一句話,她比從前矜持了,含蓄了。
回家以后,到了晚上,我把蘇瓊又露面的事告訴了丈夫,他打著飽嗝,用牙簽剔著牙,“是嘛,這個風情十足的女人,一頭性感小貓。”丈夫放肆地笑起來。
我有些反感,但也沒太在意,我說:“她現在很孤寂,連雙休日都找不到搭伙的地方,要不,今后雙休日讓她到我家來吃,行不行?”
不想丈夫用一種輕佻淫邪的口氣說:“行呀,難道你就不怕我打她的野食?你可別忘了,我與蘇瓊可是老情人吶。”
我一下子有點怒了,我說:“曾明,你怎么了?你怎么這樣粗俗。”
事實上,那時我真傻,傻得不可救藥。曾明實際上和我結婚不到一年便背叛了我,他在擔任一家大公司的業余健美隊的技術顧問后,就和屬下的一個年輕女選手好上了,在外租了房,常常兩個人去銷魂,此事很多人都知道,就把我給瞞了過去。這也應了一句老話:“丈夫有新歡,最后一個才知道的,必定是他的太太。”
我的心在淌血。我意識到,離婚不可避免,因為我是一個思想有點老派的女人,我能容忍一個男人婚前私生活的某些放縱,但絕對不肯姑息他婚后的出軌,因為婚姻是一種契約,是一種互相簽字畫押的關系,我沒有退路,我很難茍且。
這樣,我與曾明在婚后的第四年,終于正式離婚了。
露天中,沒有隱私?
我的離婚,得到了蘇瓊的拍手稱贊,她說:“我早看出,這家伙是個好色的‘唐璜’。別怕,你不過才27歲,正是一個女人的花季,還愁沒有出色的男子來給你下菜單呀?”
可我心里怵了,怵男人了,尤其是怵那些事業有成的男人。整整一年,我沒有參加任何社交,我把自己關在父母的家里。父母家樓前有一個極大的陽臺,我在陽臺上養了上百種花,常常去灌溉蒔弄它們。沒想到,我置身于花團錦簇中的一顰一笑,都讓對樓的一個鄰居用高級照相機記錄下來了,后來不知他通過什么途徑,這些照片又被送到了我家。
很快,那位躲在幕后的男子走上了前臺,他就是吳子剛,上海北區一家影樓的專業攝像師,29歲,杭州人。他是浙江美專的畢業生,曾經在日本留學,拿過學位,一些作品還獲過獎,回上海后被香港的一家影樓聘用。
第一次見面,我就對他萌生愛意,他不算俊朗,可很儒雅,他的身上有一種善解人意的空靈感。兩個人面對面坐,一時無話題,我忽然說:“其實,我在陽臺弄花,是一種個人隱私呀。”
他的反應既快又溫和:“您那時不在室內,而是在陽臺,按照一般的理解,陽臺是露天的,是一個接近公眾視野的地方。”
接下來的事,好像就很落套了,和天下癡情男女一樣了。我和吳子剛戀愛不過一年,彼此就有點談婚論嫁的意思了。
好女無敵意
一次,蘇瓊對我說,她想拍一冊個人寫真集,想請吳子剛幫忙,我自然同意,吳也樂意。
可沒想到吳子剛去幫蘇瓊狂拍個人寫真集,拍了幾天,居然就拍出了男女艷情,兩個人好上了。歷史實在太富于戲劇性。這一回我們都是成熟的女人了,我倆并沒有戰爭,記得,我給蘇瓊去了一個電話,我說:“你越來越成熟了,學會了智取。”她在話筒那兒也很有教養地反唇相譏:“當年你和曾明,你也是智取呀,這是某種策略的延續。”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一年半后,吳子剛去西南采風,不幸車禍身亡,我親眼看見傷心欲絕的蘇瓊是怎樣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的。有天,我去她的寓所看她,她正傷感地在翻閱吳子剛給她拍的那本寫真集,看著看著,低聲說:“命里注定沒有的,你爭也沒用。”
在這個短短的瞬間,我倆忘卻了所有的敵意,我們擁抱了。女人之間的擁抱多么不易……
責編/程瑞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