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的力量在于能夠用鏡頭記錄人的生存與命運。創作者通過鏡頭的語言向觀眾還原生活的“真”,同時也向觀眾傳遞出蘊含在生活中的真實的“美”。紀錄片《英與白》就讓我們看到了一種真實的力量,一種真實和諧。
紀錄片《英與白》有兩位主人公,一位是有著意大利血統的中國女馴養師——白。另一位則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上臺表演的熊貓——英。在武漢雜技團狹窄的小院里英與白組成的特殊家庭休戚與共地生活了十幾年。片中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角色:一臺不斷提供外部世界信息的電視機。一只熊貓,一個人。一臺電視機構成了一種存在,同時也作為一種載體承載了一些對生活現象背后的思考。導演張以慶表示,《英與白》表現的關非“人和動物和諧相處”這類的老套故事,而是通過一個女人與一只動物“非常態”生活的記錄,反映當代人內心深處的孤獨的悲涼。半年的跟蹤拍攝,為觀眾展示出人與動物、甚至超越人與動物之間的情感。當然這種展示是基于對極具代表性的場景的選擇和細節和捕捉的。這種情感是基于客觀真實的創作理念的,這種超越所包含的是和諧、是融洽。
符號語言的應用
影片開始出現的是一組倒置的電視新聞節目的畫面,在其后的故事中,電視機一直作為重要的符號出現。在長達50分鐘的片子里,電視機不時傳來科索沃戰爭、二惡英污染、印巴沖突、葉利欽辭職、國慶閱兵等外部世界信息。一方面,通過節目的內容為觀眾交代了英與白生活的時代背景,另一方面表明他們生活狀態:看似與世隔絕,但又是大時代中的一份子。這是該片編導刻意在沉默無語的孤獨者畫面的背后隱藏女主人公白的一種生活選擇及人與動物之間的一種關系,并由此揭示人類面臨的某些共同的問題。這種引而不發的獨到表現手法,提供給觀眾的是具有跨越力量的理性思。電視似乎是人們生活中的朋友,是人們了解世界的窗口,同時也造成人與人之間的疏離,是人感情的間隔。
“沒有人理解我,就像沒有人真正理解英英”“我們有心靈上的默契,與英英相守可以得到心靈慰藉”。是什么讓人與自己的同類開始疏遠,反倒和異類親近起來,為什么人類大步前進的社會成了“英”與“白”共同的異化物和背景?白是一個執著的離群獨居的人,她的世界單純而明朗,但卻不被人理解。她的簡單被世紀末的混沌遮蓋,一個原本應該是屬于社會群體的人被現代文明異化了,脫離了她本該屬于的群體,她已無法回歸社會。而英英也成為了一個被異化了的動物的符號,它具有動物的形態,可是卻永遠的遠離了本該屬于自己的母體:自然。它似乎通人情、有人性,但是它永不可能被人類世界接軌,而這時它也早已不恐怖行動得大自然的游戲規則。于是等待它的只有被兩個世界邊緣化,等待它的只是在人類世界中的鐵籠、鐵窗。片中出現大量隔著鐵柵欄拍攝的畫面:柵欄后面英英的眼睛、柵欄后面的電視機、隔著柵欄相望的英和白……冰冷的柵欄象征著人與人感情的隔閡。另外,柵欄代表了內在的視角,之所以說是內在視角,是因為整個片子在拍攝時屬于第三人稱的視角,柵欄在片中的出現也帶有視角轉換的意味:一個是熊貓的視角,從它的籠子里外面的人,人卻仿佛是被關在籠中;另外一個是白的視角,從籠子外看熊貓;同時還有一個拍攝者的視角,他透過籠子的鐵柵欄同時觀察英和白的世界。導演運用蒙太奇的技巧取豪奪多次把一個看似與故事無關的小女孩穿插在片中,娟也成為編導反復使用的符號。一個本該活潑好動的孩子,卻總是乖巧而木訥的坐在小板凳上,失去了天真爛漫的本性。特別是影片結束時,娟抱著一個熊貓布玩具,坐在英英的籠子旁邊看電視。近景是小女孩和玩具,遠景是同樣安靜乖巧的大熊貓,帶給觀眾極大的心靈沖擊。兩顆孤獨的心隔著鐵欄桿相互依偎。正是這種沒有明確表意的敘述符號,帶給觀眾更廣闊的空間,可以對其進行任意的解讀。
美學意味
在“白”的生活中的“英”和“英”的世界里的人類,以及電視機所展示的人類社會的事件中,濃縮進了對人類的孤獨和人類文明發展過程中的失誤的思考,透出對人性與人格的關照,蘊含著和諧之美的力量。影片不僅展現了馴養員的人格魅力,同時也讓觀眾看到大熊貓的性格。一部優秀的記錄片應該展示主人公“在某一特定環境、特定生存狀態下,生命經歷與社會、與自然的劇烈磨合”展示這種磨合“最終能與歷史的、自然的必然要求保持和諧一致”。《英與白》中我們雖然沒有看到前后有羅輯關聯的故事情節,沒有看到環相扣的情節展開,但是畫面對女主人公白和熊貓英的生活瑣事的記錄,創作者不露痕跡的敘述,攝影機看似不經意的拍攝,客觀而真實的展現了英與白的磨合、融合。本片中的和諧美具的恢弘、拓展人的精神空間的力量,使人既感受到生命的壯闊與滄桑,又感受到生命的尊嚴與可親。
精疲力竭的現代人忙于應付精神的失衡,人們過分的關注自我,也使得隔閡加深、孤獨感加重。但是人原本就離不開大自然,人也不是大自然的主人。《英與白》流露出的內涵,恰好證明了紀錄片所具有的深沉的、具有理性特征的、現代文明意認上的和諧美。創作者通過一系列的真實,包括對象真實、過程真實、細節真實、聲響真實、圖象真實,最終達到事實真實、意義真實,表達了人與動物間近似于生死之侶、生死之托的情感。而紀錄片的使命就是將真實生命表達于紀錄片這一特殊形式之中。本片的創作者像朋友和親人一樣去關心他的被拍攝對象。帶給觀眾的是最真摯的責任、最深刻的批判。
紀錄片中的人文精神,人文關懷,高粱蚜真實和諧的融合,就是這樣一種自覺的品格與由衷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