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無聊卻又舒服,沒有太多人的音響,好像看肥皂劇一樣地看著身邊擦肩而過的故事的片斷。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似乎孤立于世界之外,有些冷漠,然而很寧靜。
河岸總是沒有規(guī)律的曲曲折折。第一次發(fā)現(xiàn),雖然從這里走過許多次,卻從未認(rèn)真觀察過它的蜿蜒。我不得不說,這一帶的水質(zhì)并不怎么好,因而河邊的一切也就隨著這顏色異常的河水散淡了本應(yīng)有的浪漫情懷??晌疫€是會來到這河邊,在無趣的日子里,聽晚風(fēng)與垂柳的輕唱低語。
這個地方是少有動物的,我無法在這里幻想一只天鵝在水中旁若無人地梳理華麗的羽毛,也許偶爾會有幾只麻雀吧,棕色的精靈在瘦弱的樹枝間慌亂地尋找著沒有人類入侵的伊甸園,但又慌亂地飛開了,墜落了一地驚恐彷徨的尖叫。說到動物,寵物狗或許是我關(guān)注行人的一個理由,現(xiàn)在的寵物狗似乎都有著慵懶的眼神,千篇一律的不慌不忙的小碎步,如此可愛,讓人想不起任何一點(diǎn)危險的因素。
河邊有些造作的仿古建筑,沒有一點(diǎn)歷史的痕跡的墻白得有些刺眼,灰色的瓦也少了幾分歲月中沉淀下來的清冷的心緒。忽而想起《似水年華》中索然無味的冗長的畫外音,那青燈黃卷與茫然的現(xiàn)代愛情故事,顯得有些不協(xié)調(diào)。
可能,我在此刻會希望聽到一曲《陽關(guān)三疊》,在涼涼的晚風(fēng)中,唱得人心碎,但終究欲哭無淚。
當(dāng)然,我并沒有搜尋到我希望的心情,只是在飄著細(xì)雨的時候邂逅了一段昏黃燈光中搖曳的簫。那簫聲當(dāng)然沒有“繞梁三日,不絕于耳”的效果,但依然使我有些驚異。我輕輕推開深棕色的木門,主人的兩只鵝便用沙啞的嗓子叫了起來——我聽說鵝是兇悍的動物,不免有些害怕——然而它們只是不友好地叫喚著,那低矮的圍欄是它們退化了的翅膀不能飛過的邊界。我向屋內(nèi)走去。這顯然是一座茶室,在走廊的盡頭我見到了那吹簫的老人。他抬起頭,有些詫異地問道:“有事嗎?”“呃,喝茶吧?!蔽疫x擇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拉起竹簾子是可以望到河的。旁邊的一張桌子上擺著一架黑色的古琴。我對中國民樂的歷史了解甚少,我猜想俞伯牙死后,琴的靈魂也逝去了一半吧?簫聲又起,我抿一口茶,那孤獨(dú)的吹簫人用無奈的眼神望著他的兩只傲慢地踱著步子的鵝。只有簫,靜謐而悠長……
雨,早在不經(jīng)意間停了,天色也已很晚。我付帳的時候,吹簫的老人嘆息道:“這兒人很少呢?!?/p>
我又一次輕輕推開那深棕色的木門,走出這小小的冷冷清清的院落。河對岸我望見我所熟悉的鬧市區(qū)的霓虹,身后,竹簾中透出的鵝黃的燈光顯得更加黯然神傷,恍若隔世,上弦月便也在水中蕩漾了……
水中的月涼了,月下的水冷了,回眸的一瞬間,想起了姜白石的詩句:“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