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是個很有趣的東西,可以被占據,卻不能被占有——如果占據了一個90°的角落,面對的是巨大的三維空間被時間這第四維度拉出一個個事件,更何況身后有270°的未知。
——題記
喜歡看肥皂劇的我也許有點窺探欲,愿意用一種沉默的方式觀看別人的生活。于是我總是坐在咖啡店落地窗旁的角落里,望著夜幕中艷俗的霓虹下形形色色的人群,如同看一場無聲的電影。影片的導演、編劇、主角、配角,連同觀眾,都只有自己,勾勒一個虛幻故事的輪廓,以那帶幾分招搖、幾分落寞的夜色為背景,恍恍惚惚于霓虹燈不斷變化的色彩和咖啡店里暖融融的空氣。這一份自戀的陶醉是站在聚光燈下面對一千人的關注時也不會有的,只有一個人蜷縮在寬敞房間的一個不被注意的角落,滿懷心情不會被打擾的安慰,孤獨的時間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胡思亂想,才能夠品味這樣的感受。
角落里應當有些花,我是這樣認為的,或者說,我一直是希望角落里有一些花的。什么樣的都好,艷麗的、素凈的、香氣撲鼻的、或者什么味道都沒有的不知名的野花,我所希望的只不過是在那么一個地方存在那么一些植物,讓我有一些凝視的理由。在冬季尤其如此,哪怕是早已沒有生命的一束干花也是從南國吹來的風啊。角落畢竟是狹小的,我想我只會再要一盞讀得懂我的燈,光線也不需要太強太亮,能鋪滿這小小的空間和我的內心就已足夠,我所需要的也僅是燈光掃出的那一片淡淡的光輝,這片不能稱之為光明的光亮是我的角落,也是這一時刻我的世界的全部,我心甘情愿在這里做一個孤獨的塔利亞的祭司。
可能再沒有別的地方的風景會這樣地被人忽視,然而很可能是這被遺忘的風景在沉默中見證了別人的滄海桑田。但即便是見證又如何呢?那一盞燈瀏覽了一束花的盛開凋零的生命旅程,這一束花陪伴著我的喜怒哀樂的心情思緒,而我的視線在這一刻相遇了路人的in或out的衣裝,匆忙或悠閑的神色,抑或只不過是些千篇一律沒有表情的面容,旁觀與被旁觀是唯一的關聯。縱然路人之于我、我之于花、花之于燈,原本都沒有什么意義,我卻依然是如此熱衷于去做一個沉默的旁觀者,在旁觀的過程中經營自己的故事,一個由我面前這些紛亂的景象演出沒有情節的旋律,而我獨自低聲吟唱全部內容的故事,故事里有梧桐的落葉,也有冬季的第一場雪,有櫻花飄散的城市,還有夏季的海潮的漲落。如果我不幸是個精神分裂癥患者,能夠“看見”自己內心的故事,風景也一定好美麗。當然我沒有這樣的不幸,要成為自己眼中的風景就需要暫時忘卻自己的存在,這種被全世界、乃至自己忽視的感覺,也只有角落能夠提供,所以我是這樣地喜歡一個人呆在角落里,對一切保持緘默,講故事給自己聽。
角落給我的是被包圍、被掩護的感覺,我在角落里創造自己的風景,x軸是記憶的片斷,y軸是心情,于是這樣一個個平面放幻燈一樣地從我眼前流過,排放在叫作心路歷程的z軸上,便是我的長長的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