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芳詩歌

她喜歡帶一點青澀

“交出來吧，你那些寶貝

我知道它們已經被你孵熱

像成熟前的果實，明日的美餐”

樹下等待的人，早已揉皺了白裙

她告訴你她喜歡帶一點青澀

深刻

你瞧，這是過程

之間不少情節，讓你過目不忘，并且如鯁在喉

你試著咽唾沫，作擴胸運動

魚腥草的味道越來越淡了

越遠越清晰

——這是真理！

比如那只雨中的燕子

比如他。比如他走后的那個夏天

雨，下得好深刻

誰在敲骨頭

誰在敲骨頭

誰在敲誰的骨頭

錚錚的響聲

將我的枕頭拋起來

一滴水，從骨縫中浸出來

從心尖上淌下來

一滴透明清亮的水，為何

散發血和淚的腥味

誰在敲骨頭

誰在敲誰的骨頭

百無禁忌

今天，風和日麗，百無禁忌

你可以笑，可以走動，最好熏香沐浴

要是樂意，你可以變動你床的位置

變動生活的某個小細節

比如剪掉長頭發，埋起來

要偷偷的

哭上一會兒

我突然明白

我突然明白

很多事物都是杜撰出來的

像蕾絲花邊，像智慧線

或者某個活靈活現的人物

原本是些無稽之談

春天也是可以杜撰的

它本是一個白皙的孩子

卻被人用花，用草，用樹，用那么多

輕的重的詞語，涂抹的

那么華麗，那么無辜

我是決定放過它

在昆明—北京西的火車上

我們談論到莊稼和水果，最后談到河流

沿途的幾條河流，斷斷續續，名字不詳

長江水澹澹生光，小船兒懶洋洋

下一個就是黃河了

我知道它過去是個癩子，曾禍及百姓

我爺爺的爺爺就被它追趕

到山西土門，至今異鄉埋寒骨

按說這深仇大恨我當必報

起碼也要用唾沫啐它幾口，跺它幾腳

車過黃河，我定睛望外看

黃河像誰裸露的胸膛

肌黃骨瘦卻平坦寬廣，倒是有種坦蕩

嗨！讓我這個善良的人于心何忍

念在它早已改造從良，并且還要給中原

這么多孩子喂奶的份兒上，我還是決定

放過它

空曠

來在寶石藍色的空曠

我不用找什么著落

任意一個姿勢

我都喜歡

我知道，我找到了

自己的天堂

這里什么也沒有

甚至沒有空氣

我的身體飄飛著

就能劃出

我要得圖案

（選自《詩選刊》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