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我貪玩好吃愛睡,奶奶那時就開始為我的未來擔憂,怕我讀不好書找不到工作遇不上不嫌我懶的男人,所以時常用一些至理名言來教育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等等。最常用的一句是“少壯不努力,老大肚傷悲”,這并不是我寫了錯別字,而是我奶奶總是把“徒”說成“肚”,可能她覺得傷悲是從心底里發出的,而心是在肚子里吧。
蹉跎著蹉跎著,我轉眼到了后青春期時代。我奶奶二十多年前的擔憂,現在基本應驗。女人一過了25,底氣到底有些不足,尤其像我這樣一事無成兩手空空的小人物。每次看到報紙雜志報道誰誰的成功事例,我首先就看她(他)的年齡,如果比我年輕或年紀相仿,我便郁悶無比,妒忌有加。如果比我老許多,則頓覺安慰,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和時間。可惜我是受打擊多得安慰少,現在真是英雄出少年哪。張朝陽當年算年輕有為的領軍人物,現在已算老矣,人家陳天橋三十出頭就入財富榜前三甲;章子怡二十四五,便是國際巨星:叱咤文壇的,是一群八十年代的后生。
郁悶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想著法子自我安慰:咱不和那些人中龍人中鳳比,咱和身邊的人看齊。誰知更覺心驚。我是七十年代中后期的人,在廣告公司,卻算是老人了。身邊活蹦亂跳的是八十年代的帥哥靚女,新鮮生猛,活力亂射。他們衣服層層疊疊,頭上紅紅黃黃,嘴里哼哼哈哈,滿臉寫著“和你有代溝”。最明顯的是加班過后,半夜三更,像我這樣的老人是巴不得倒頭就睡,而他們則是建議到茶莊打通宵牌或繼續包場唱歌。到了歌廳,小伙子個個來那永遠聽不清詞的RB、RAP,小姑娘則動不動就《七十二變》,里面那句“人不愛美天誅地滅”驚得我差點從座位上跌落。好不容易輪到我,也想來首《七里香》,卻唱得上氣不接下氣臉紅心跳舌打卷。
回到家鼓足勇氣細看鏡中的自己,“情懷漸變成衰晚,鸞鑒朱顏驚暗換”,覺得太酸,換成句粗俗的:靠,真的老了。一陣;京意頓從心底涌出,真的是像我奶奶說的那樣“老大肚傷悲”啊。心里有悲難人眠,打開電視,看到我們昔日的“小花”,今日的大媽在鏡頭前搖曳多姿,侃侃而談永葆青春之秘訣,我小人之心頓時又高興起來:相比之下,我還是青春猶在的嘛。高興之下不顧夜深,打個電話準備和朋友大話愛情,朋友在那邊嘟噥:睡覺吧,免得眼袋更深眼圈更黑臉色更黃皺紋更多身邊男人更少。
我即刻掛了電話,連忙拍營養水涂眼霜抹精華素,關燈睡覺。
責編/姚迎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