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很奇怪,愛上某位作家的書,不管他的長篇、中篇或是短篇,也不管他的散文、隨筆、札記還是評論,都一個勁地追著看。開始,我一驚,以為犯了“偏食”。后來,讀了林語堂的《論讀書》,心才定。嘿,瞎子摸對了路。
林老先生說,有人讀書讀了半世,亦讀不出什么味來,這只是因為讀不合味的書,及不得其法。讀書須先知味,這“味”字,是讀書的關鍵。所謂味,是不可捉摸的。一人有一人胃口,各不相同,所好的味亦異,正如英國有句名俗語所說: “在這人吃來是補品,在他人吃來是毒物。”讀到了對味的書,找到了思想相近的作家,就像找到了“情人”,心胸中感覺萬分痛快。袁中郎夜讀徐文長詩,叫喚起來,叫復讀,讀復叫,便是此理。
林老先生還說,知道情人滋味,便知道“苦學”兩字是騙人的話,學者每為“苦學”抑或“困學”兩字所誤。讀書成名的人,只有樂,沒有苦。舊時有人馬背上讀書,庭院里吟書,如廁時看書,大概愛書至極。如果沒有情人般癡情,何以如此形影難離?沒有樂,讀書效果會打了個折;苦讀書,快樂也會大打折扣。
據(jù)說古人讀書有追月法、刺股法及丫環(huán)監(jiān)讀法,其實都很笨。讀書無味,昏昏欲睡,就拿錐子在股上刺一下,這是愚不可及的。不睡覺,只有讀壞身體,不會讀出書的精彩來。刻苦耐勞、淬礪奮勉是應該的,但不應該因此而視讀書為苦。
詩書傳雅意,書中藏樂趣。也許是我走了大半截人生路,才獲得的一丁點之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