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德.迪隆
無論是談工作或打電話,戴高樂將軍最厭惡喋喋不休的空論。他總是對助手們這樣說:“我想請您匯報某個問題。我在某天見您。給您一小時。”——這樣就迫使他們每個人不得不充分利用這段有限的時間把該談的問題說清楚,也只有做到這一點,他們才能確信戴高樂全神貫注地聽取了他們的匯報。
戴高樂的對話者除了向他陳述事前確定的問題外,休想談論別的事情。他的一位前部長兼助手說,他這樣做常使對話者感到莫大的失望,因為他極不喜歡染指不屬于他管的事!只有在接見即將結束的時候,戴高樂才偶爾請來客談談某個別的問題。有二、三位部長,他多年的至交,在這方面享有特殊的優待:如顧夫?德姆維爾,他既可以談經濟政策,也可以談外交政策(當然,這兩者是緊密相聯的),至于安德烈?馬爾羅那就更不必說了。當有人問他是否對戴高樂將軍具有某種影響時,他回答說:“我僅僅和他有一種特殊的對話形式而已。”
曾有人說戴高樂將軍擁有幾條平行的情報渠道。這種說法是不符合事實的。戴高樂的情報來源和任何一國有實權的元首一樣,既不多也不少。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他深知由于下級敬畏上級,不敢暢所欲言,所以只靠官方渠道他就不可能掌握足夠的情報。出于上述原因,他有時也召見不在總統府和政府內任職的專家(如財政方面的問題請雅克?呂夫);有時,他還采取被人稱為慧黠的種種巧妙手段,使用所有這些手段的目的是使他的對話者和盤托出他的見解。有時對方講的事情他已了如指掌,他也聽下去不打斷,有時為了套出對方的真知灼見,他故意掩飾自己的真實思想。甚至在內閣會議上,他也常用這樣的語氣發言:“我聽說……有人對我說……。”有時,采用出其不意的提問方式也屬于同樣的策略……除非這種方式只說明他不善于交談。特里科先生曾經描述過他的切身經歷。有一天,戴高樂將軍在他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向他提了個漫無邊際的問題:“您對阿爾及利亞問題有何高見?”這個問題頓時使他陷入窘境。同樣的情況以前也發生過。一名“自由法國”的成員,第一次在倫敦遇見戴高樂時,戴高樂曾當場要他回答:“您認為貝當怎么樣?”
凡是有過這種經歷的官員,都事先作準備,記筆記,免得下次被提問時無言以對,尤其是在出訪期間,要能隨時提供扼要的情況綜述和明確的個人見解。在戴高樂將軍面前陳述意見都得開門見山。他討厭演說家的咬文嚼字和法學家的詭辯。“您簡直淹沒在細節中了”,這是他的助手經常聽到和讀到的一句話。如果換成同他關系親近的人,那么他也許說得更形象,更直率:“您簡直淹沒在唾沫中了。”
對某些建議,戴高樂用另一種辦法來加以拒絕,那就是讓提建議的人考慮到失敗的可能性。在一次議會選舉前,他的一位解放時期的老戰友力圖說服他同意讓自己的一個侄子當候選人,并且用一旦當選后,他們叔侄倆聯合起來所能取得的種種成就來打動他。“是啊,可是如果你們被擊敗了呢?”戴高樂這樣反問道。顯然這是來訪者唯一沒有想到的結局!
1958年,戴高樂將軍在雅克?呂夫向他提出恢復國家財經計劃時,也用同樣的語氣說:“您的建議都很好,但是,假若我全面實施之后,不起作用呢?……”雅克?呂夫回答說,他的主張全部實施后,肯定會帶來積極的效果。這也許正是戴高樂將軍所期望的,他很需要給自己鼓氣。這種需要也許比別人想象的更強烈,但是他寧肯考慮各種可能性,準備幾套可供選擇的方案,立足在最有希望獲得成功的基點上。戴高樂將軍是個取勝心很強的人,這一點甚至在那些應時說出的意見中也能感覺得到。皮埃爾?梅斯梅爾有一次對戴高樂將軍說:他假期中將去參加一次長距離的海上航帆競賽,戴高樂是不大贊同一位政府官員去作這類消遣的,因而他生硬地回答說:“不過,您得設法取勝■!”
(汪明權摘自《首腦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