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位子

林癸伶

為了能占到一個好的座位，公車還未停站之前，我已經在測量它可能停車的位置了。車子停得很快，還沒停車之前，后車門已經開了。站在前門的老伯像吃了閉門羹似的，呆立在前門半晌，然后快速地往后門跑。突然“唰!”地一聲，仿佛和老伯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似的，前門也開了。而這時，老伯緊跟著我，急急上車了。

仿佛變成百米的競賽者，老伯一個快步搶到我的前面，有個好座位就在我的身旁。突然，我感到一陣壓迫性的緊張，飛快地坐下來。他看也沒看我，卻有點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四下團團轉。我不禁后悔起來：“我竟然和一個老人家搶座位？”他的身子仍踉蹌地打著轉。我很快站起來，他快速地坐下。滿足而安心，表情不再局促不安。

我看看四周，最后一排高起的座位，靠窗邊有個空位。我緩緩移動，最后坐下。車上似乎恢復寧靜，我也安下心來，放松地將頭舒適地靠在皮椅套上。突然間我覺得自己的頭從來不曾抬得這么高，眼睛也不曾看得這么寬廣深長。眼前是城市里難得一見的蔚藍天空、柔軟的白云；還有一路上垂掛一樹樹豐碩果實的芒果樹，讓我一路欣賞。

人總是出于本能或預設，而追求擁有一個好位置，以為可以讓自己活得更舒適。但我想有時候活得舒適未必能活得安心，而有時候放棄一個已經擁有的位子，給予更需要它的人，也許在另一個位子上，能欣賞到眼界外更多的事物。

（《臺港文學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