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從法國摘回博士帽的吳莉莉,圣誕節的平安夜,帶著一身寒氣站在我面前。
一向有點高傲且男兒氣的莉莉,噙著眼淚,把我從朋友的party上拽到“愛上”酒吧,向我說的第一句話:“我沒有家了,我活得不幸福。”
我曉得她掙到這份兒上不容易。前一個圣誕節她給我的圣誕卡上寫著:“在充滿浪漫情調的巴黎,在圣誕節的狂歡夜,我孤單單地,在空蕩蕩的實驗樓里,雖快累到衰竭,可仍枯坐在燈下,計算、分類……我不敢看窗外那夢幻般的圣誕樹,因為它竟讓我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這種滋味無法用一個‘冷’字來代替,所以我總要提醒自己得像個男人一樣堅強,這樣就不會哭了。“
莉莉本身個子就高,若再加上頂博士帽,我都要抑著頭看她了。
她說博士帽拿到手的那一瞬間,腦子里竟然一片慘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預感果真得到驗證:丈夫不需要妻子的高度,只需要她像個女人的樣子;而她一走幾年,把做爹當媽的苦日子,丟給了丈夫。過去她在用一張張文憑把自己墊高,今天突然對一紙文憑發愣:“這就是我要的?”
青春的顏色,幾乎讓這紙給擠干了。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永遠在開車,后面老有車子追著,她只管踩油門,加速,向上盤旋……可惜呀,博士帽最終換來一紙離婚書。
我談到我的感受:何必為名去苦自己。男人是山女人是水,山水相融方顯神韻。設想沒有云傍山峰、水映峭壁的大自然,該何等蒼涼?
“又怎樣才能女人是水?”莉莉眼神掠過一絲譏誚,“誰叫這世上男的質量不高?有幾座山峰可依靠?”
我一時覺得無話可說。
微光里,她的表情顯得凄涼,涼到慘痛。
我遞給她一杯水。我在想幸福只是一種感覺。同一個人對同一事物,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不同的環境,會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昨天是一種感受,今天是一種感受;開始是一種感受,以后又是一種感受。
女作家畢淑敏在一篇文章中寫到:“當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我們也能夠說:我很幸福——因為我們還有健康的身體。當我們不再享有健康的時候,那些最勇敢的人可以依然微笑著說:我很幸?!驗槲疫€有一個健康的心。甚至當我們連心都將不再存在跳動的時候,那些人類最優秀的分子仍然可以對宇宙大聲說:我很幸?!驗槲以浬钸^。
常常地提醒自己注意幸福,就像在寒冷的日子里??纯刺?,心就不知不覺的暖洋洋亮光光?!?/p>
我提醒莉莉:我們每個人都有一串用許多“幸?!贝饋淼恼渲轫楁?,家庭幸福是這串項鏈上的一顆珍珠。雖然你暫時失去了這個珍珠,但還有眾多的珍珠在閃閃發光。
是的,幸福需要常提醒:其實我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