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平光的妻子柳盈盈,去廣州參加培訓班學習已經(jīng)三個月了,定在今天回家。范平光特意做了幾樣可口的小菜,專等妻子回家團聚。常言說情人眼里出西施,柳盈盈除了身材小巧玲瓏,皮膚白晰細嫩外,她的那張臉蛋實在不敢恭維。單眼皮、小眼睛、塌鼻梁,尤其是塌鼻子下面的那一副暴牙,別說笑了,就是叫她板起臉來,兩張嘴唇也像拉不上的接鏈,怎么也遮不住那兩顆又闊又厚的大門牙。有人取笑范平光說:“哪天我們單位舉行吃西瓜比賽,一定得把她請來,她穩(wěn)可得第一名。”范平光聽了并不生氣,還動了感情說:“別說吃西瓜,就連我的性命也是她那副暴牙救的!”
五年前,也是一個初春的夜晚,天陰冷陰冷的,范平光走在回家的路上,遭遇兩個劫匪搶劫。劫匪把他身上的錢財統(tǒng)統(tǒng)搶走了,又怕他轉身去報案,就把他的外衣全部脫掉,只留內(nèi)衣內(nèi)褲,然后把他綁在一棵老槐樹上,用膠布封住了他的嘴,歹徒這才逃離現(xiàn)場。范平光想喊喊不出,天又黑,郊外行人本來就少,根本沒人發(fā)現(xiàn)老槐樹上還綁著一個人。范平光冷得渾身哆嗦,如果再沒有人來救他,只怕要一命嗚呼了。就在范平光絕望之際,柳盈盈正好路過此地,范平光用腳勾起一塊泥土朝盈盈踢去,盈盈這才發(fā)現(xiàn)了他。她想把繩索解開,誰知捆綁他的繩子扣了好幾個死結,盈盈怎么也解不開。無奈之下,盈盈只得用牙齒來咬,虧了她這一口暴牙,足足咬了二十來分鐘,硬是將手指粗的繩子咬斷了。當范平光看到盈盈滿口是血,心里十分感動,他發(fā)誓要終身報答她!后來,盈盈成了范平光的妻子,盈盈的那口暴牙,在范平光眼里,它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裝飾!
吃晚飯前,盈盈來電話告訴范平光,她乘坐的176次火車晚上七點準時到。范平光接過電話,早早來到了火車站廣場,好不容易等到176次列車進站了,范平光在旅客出口處選了個有利位置,他唯恐盈盈會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把眼睛睜得比雞蛋還大,連眨也不敢眨一眼。誰料他如此專注認真,最終還是沒有接到盈盈。出口處的旅客都逐漸走光了,盈盈還是沒有出現(xiàn),范平光不由得著急起來。乘176次列車是盈盈在電話里告訴他的,怎么就不見她出來呢?如果她改乘別的班次,肯定會打電話告訴自己,她卻沒來電話啊!正在范平光急得六神無主時,他的手機響了,是盈盈發(fā)給他的短信息,說她已經(jīng)到家,要他速回。奇怪,自己明明守在出口處,眼睛都沒有眨一眨,盈盈是怎么從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的呢?
范平光心急火燎地趕回家,推門進去一看,只見妻子背朝著自己坐在椅子上,身上還穿著那件雪青色花呢的風衣,這風衣是她去廣州前,范平光親自為她挑選的。現(xiàn)在她到家了還穿著,除了表示她喜歡它以外,還不是存心穿給他看的?范平光抑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沖動,顧不得說話,從背后將盈盈抱住,低下頭就在她的臉上熱吻起來。誰知盈盈猛地站起身,掙脫他的親吻,用手掌堵住他的嘴唇,又羞又急地說:“瞧你這副猴急相,跟一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范平光一聽聲音不由一愣,這聲音柔柔細細的,還帶有一點浦東腔,這不是自己妻子盈盈的聲音!他走到這女人面前一看,不禁大驚失色。眼前站著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她的眼睛雙眼皮,大大的。鼻梁又高又挺。嘴唇薄薄的,沖著自己莞爾一笑,竟然沒有露出一顆大暴牙!“你,你是誰?”
“平光,你不認識我啦?我是盈盈,是你的老婆呀,”
“我的老婆?開玩笑!我老婆有一副大暴牙,你有嗎?”
“平光,上次你請小寶夫妻倆來家里吃飯,你和小寶聊天時說,女人美不美,看她臉上三樣東西:一看眼睛大不大;二看鼻梁高不高;三看牙齒白不白;牙齒非但要白,而且還要白而不露。你看我現(xiàn)在符合不符合你的審美要求?”

平心而論,眼前這個女人比盈盈好看多了,但再好看也不是自己的老婆啊。奇怪,她不是我的老婆,為啥硬要冒充我的老婆呢?范平光神情嚴肅地說:“小姐,你不要和我開玩笑了,你的身材和臉架子,和我妻子有幾分相像,但你沒有暴牙,你不是我的妻子。”
“平光,你說我現(xiàn)在漂亮不漂亮?如果你還嫌我不夠漂亮,我還可以再去整容。”
“整容?”天哪,原來盈盈這次去廣州,借學習的機會,找了醫(yī)生整容!難怪范平光在火車站接不到她了,她變了,變得范平光不認識她了!熟悉的妻子忽然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范平光說什么也接受不了!他默默地來到玻璃魚缸前,里面游動著幾條色彩斑斕的魚兒,他指著色彩艷麗的魚兒問:“這幾條魚,你說漂亮不漂亮?”
女人點點頭說:“小寶家也養(yǎng)這種魚,這種魚漂亮,我才叫你去買的。”
范平光感慨地說:“小寶家的魚,是真正的名貴魚種,價格非常昂貴。我們家的這幾條美麗的小魚,我只花了幾元錢買來。你知道它為什么這么便宜嗎?”
“為什么?”
“因為它是人造美魚。它身上的色彩,是魚販子給小魚注射上去的。它的美麗不是天然生成的,時間久了,都會慢慢褪色。所以不值錢。”
“你在說我?”
范平光點點頭道:“盈盈啊,你是比原先漂亮了,但漂亮不等于愛情,當年,要不是你那一口暴牙咬斷了繩子,我也許就沒命了。當然,我也不同意愛情就等于報恩。但是,你救我命,這是我倆相識到相愛的基礎。你那口暴牙,是我倆愛情的見證。如今,你把它給整平了。你的臉是比以前漂亮了,可我的心卻感到很失落。”
“你不嫌我塌鼻梁、大暴牙丑?”
“我從來沒有嫌你丑過啊。”
“那你為什么和小寶說女人美不美看三點?”
“吃不到肉,還不能說肉是香的?”
突然,女人沖進了衛(wèi)生間,反手把衛(wèi)生間的門給關了。范平光不知道她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怕她有什么意外,忙叫道:“盈盈,你不要想不開啊,我知道你去整容是為了我,為了讓我看了高興。我是愛你的,你快開門,快開門啊。”
門打開了,“平光,你看看,我還是我嘛。”
范平光大吃一驚,單眼皮、塌鼻梁、大暴牙,這不就是原來的盈盈嗎!
“盈盈,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把它整回來了?”
“整容哪能這么快?說變就變的?”
接著,從衛(wèi)生間里又走出一個人來,她就是原來那個令范平光感到陌生的女人。盈盈介紹說:“她是玉嬌。”
玉嬌是小寶的老婆。她和盈盈一樣、也長了一副暴牙。她聽說廣州的整容技術好,盈盈這次去廣州學習,她也趕到廣州,想找盈盈做個伴,一起做整容手術,盈盈沒答應,玉嬌就先做了。整容后,她的單眼皮變成了雙眼皮,塌鼻梁變成了高鼻梁,暴牙也不暴了。玉嬌的自我感覺非常好,就慫恿盈盈也去整容。盈盈不去,說他們夫妻的感情很好,范平光不會接受另外一種容貌的女人的。玉嬌不相信,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漂亮?為此,玉嬌和盈盈打起賭來,要看看范平光究竟是喜歡暴牙的盈盈,還是喜歡整容后的盈盈?
“我說盈盈怎么變了一個人,原來你們在打賭試探我呀!”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范平光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承認我賭輸了,不過我輸?shù)瞄_心,比賭贏了還一百倍的開心。”玉嬌由衷感動地說。“對一個女人來說,漂亮的臉龐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夫妻間那可貴的真情。美麗的容貌會隨著歲月消失,真摯的愛情卻是永恒的,經(jīng)得起生活的考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