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個“老天爺”

那天，我的雜貨店剛關門，獨自一人喝著悶酒，忽聽一陣輕輕的叩門聲。我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極不情愿地去打開店門。借著屋外的月光，我看清是鎮東王寡婦家那不滿１０歲的獨苗，小時候他患了腦膜炎，因無錢醫治而留下了后遺癥，至今還上小學二年級呢！他頭腦反應遲鈍，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大伙都管他叫“不清頭”，即“不清楚”的意思。由于家境困難，這孩子平時極少光顧我的小店，這深更半夜的急需什么呢？于是我便懶洋洋地問了一句：“不清頭，你買啥？”

他用焦慮的目光打量我一下，木木訥訥地說道：“叔叔，我、我想買個老天爺，這里有嗎？”

“哈……！”我撲哧一笑，險些把嘴里的雞肉噴了出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油然而生，百無聊賴的我趁機拿他開了涮：“有呀，我這里什么沒有？”

“太好了！我跑了好幾個地方，都說沒有，有的還把我趕出來。”他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從衣袋里翻出了一把錢，認真地數了數，才遞給我說：“買個老天爺！”

我裝模作樣地接過錢，不屑地搖搖頭：“這點錢哪夠呀，差得遠呢！”

“不清頭”突然“哇”地哭了起來，又“撲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淚流滿面地哀求道：“叔叔，我家只剩下這點錢了，你先賣給我吧，回頭我撿破爛掙了錢就還你，要不然我娘就沒命了，我只有這個娘呀！”

我猛然愣住了，一把將“不清頭”抱起來：“慢慢說，你媽她怎么了？”

從“不清頭”那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我才得知他娘前幾天突然昏迷，被好心人送進了醫院。昨天，他意外地從前來探望的鄰居嘴里聽到了這么一句話：“你娘這病，除了老天爺，恐怕誰也救不了她了……”為治好娘的病，他逃學撿破爛賺點錢要買個老天爺為娘治病。

聽到這里，我的心突然揪了起來：一個有智障的孩子，倘若一旦失去了這唯一的親人，真難以想象他今后怎么生活。我此時真想向他坦白，說我欺騙了他，說世上根本就沒有賣老天爺的。但面對“不清頭”那充滿渴望虔誠乞求的眼神，自感這些話是多么的蒼白。我順手抓起一瓶飲料，塞到他手里說：“孩子，這就是‘老天爺’，你媽媽喝了它一定會好的！”

幾天后，一個爆炸性新聞在我們小鎮里傳開：醫院意外地收到一筆捐款，特地從北京請來一位醫學專家，為“不清頭”的母親成功地做了心臟換瓣手術，而捐款的那位好心人卻始終沒能找到……

我心里感到很欣慰，“不清頭”真的找到“老天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