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詩綺和張?zhí)煜嘤?,緣于半年前的華西公司酒會。那時她還是剛進公司的小文員,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盛會。
那個迷人的夜晚,張?zhí)欤粋€英氣逼人的男子,很紳士地為詩綺取了杯雞尾酒,叫“勿忘我”。他帶著迷人的笑和詩綺聊起了某個美女作家,說她很像她,耀眼的歐米茄金表套在張?zhí)斓耐笊?,閃著轉(zhuǎn)瞬即逝的光,一道道地落入詩綺的眼中。
詩綺的一頭短碎發(fā)用黑白色發(fā)卡夾著,眼光靦腆得不知放在何處,卻是讓人有種想擁在懷里的沖動。一刻鐘后,她真的落入張?zhí)斓膽驯В?/p>
“別緊張,跟著節(jié)拍就好!”張?zhí)斓紤械芈曇?,化開了詩綺的拘謹。
凌晨,張?zhí)焖驮娋_回公寓。上樓時詩綺的心惶惶的,多希望樓梯可以再長一些,兩個人走得再慢一些。我能親親你嗎?房間門口,張?zhí)煊|到詩綺迷離的眉眼,心里一動,輕輕吻了她的面頰。
張?zhí)旌驮娋_在一起時,他的事業(yè)頗有些不順,整日地長吁短嘆,銷售業(yè)績?nèi)缢那榫w一樣低迷,這樣下去華西公司會請人取而代之。詩綺天真地想,如果張?zhí)焓聵I(yè)上受挫,他就會發(fā)現(xiàn),和他站在一起的只有自己。而經(jīng)歷過患難與共的生活,張?zhí)於〞S她一個一生一世的愛情。
2
很快的,張?zhí)煸诠纠镉猪橈L順水起來,年前還被提為副總。詩綺說是自己給他帶來了好運。早春的午后,陽光懶懶地瀉在詩綺身上,她像冰淇淋一樣幸福地陶醉著。
情人節(jié)前,詩綺到昆士為張?zhí)熨I領帶,遠遠地望見張?zhí)炫阒粋€靚麗小巧的女孩在挑選香水,那細心的笑,溫柔的眼,卻不是給自己的。詩綺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不算什么,可這意外的情節(jié)還是讓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撲簌簌砸在透明的玻璃柜上。
那個女孩是華西公司老總的女兒,她的出現(xiàn)使一切有了定數(shù)。暮色里,張?zhí)旌退狭艘惠v白色寶馬,絕塵而去。
凌晨,張?zhí)旎氐絻蓚€人租住的公寓,從身后擁住呆坐在沙發(fā)上的詩綺。張?zhí)熳阶∷氖郑瑢⑺鼈冑N在胸口,貼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她的手冰涼,想要掙脫,心里卻又貪戀那微薄的溫暖。
詩綺心里很亂,一些事,還是不要說的好,否則一點挽回的希望都會沒有。不要和自己過不去,兩個人在一起擁有過快樂就好,她心甘情愿地裝聾作啞。
張?zhí)斓哪樤谠娋_纖長光潔的頸側(cè)摩挲,熱熱地貼住她的耳際,囈語般地吐出一句:“我要結婚了!”詩綺的心猛然抖了一下,眩暈的感覺即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表情上卻是波瀾不驚。
“那恭喜你了,不知道那個幸運的女人是誰?”詩綺笑著問,撥開張?zhí)烊彳浀闹讣?,腦子里滿是那個揮之不去的玲瓏身段。
張?zhí)斓氖謾C適時地響起來,他背過身去溫柔地低語,臉上掛著曖昧。
詩綺轉(zhuǎn)身進了洗手間,帶著水氣的鏡子里映出一張俏麗的臉,掛著濃濃的失落和傾瀉的淚水。她勉強地笑一下,那澀澀的樣子反倒讓自己心慌起來。
出來時,張?zhí)烊詫χ謾C老婆老婆地叫著。這個男人,他不愛我,我卻要給他愛,想到這里,詩綺又努力地對著張?zhí)斓谋秤皵D出一絲笑容,那些同笑容一樣無奈的回憶,徐徐地彌散開。
3
張?zhí)斓男履镎抢峡偟那Ы?,云妮。詩綺笑盈盈地望著他們——情人和情人的老婆,嘴上說著些祝福的話,子宮里卻包裹了張?zhí)斓暮⒆印T娋_不想告訴他,她決定明天就將這個永遠的痛取掉。
一起去新房的路上,看到幾棵掛著黃色花朵的樹,詩綺覺得自己像一株癡情的植物,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卻連期望和結果都沒有了。不恨心中的“佛”,因為張?zhí)觳皇蔷父绺?,是楊康,性格也一樣,可自己卻是穆念慈,對他欲罷不能。就這樣想著,眼前又跳出張?zhí)炷笾掳蛪男Φ臉幼樱骸皸羁涤惺裁床缓茫克麑ε瞬⒉皇浅核模皇欠挪幌赂毁F榮華,才會一次次讓癡情人受傷!”
復式樓里,云妮給大家端出糖果。3月的陽光溫暖地照在桌子上,晶亮的玻璃相框里嵌著一對甜蜜的寶貝兒,瞳子里反射出爍爍的光。云妮“姐姐、姐姐”地叫著,絲毫看不出這個女人內(nèi)心的波瀾。
“你的項鏈真漂亮,和我的一模一樣?!痹娋_看著相框輕聲說,聲音有些澀。
云妮有些詫異地看向詩綺的脖子,她正戴著一款相同的項鏈,那可是張?zhí)煸诎屠杷囆g節(jié)上給自己定做的。她的心不由地一顫,澀澀地說:“很漂亮啊,姐姐的眼光不錯?!?/p>
一陣快意的輕松后,詩綺走出那幢復式樓。站在干凈空曠的街道上,她抬頭望著南方的天空,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在這個城市待久了,熟悉的感覺讓她不安。這里什么都有,只是沒有愛情,也許只有選擇離開,才能真的忘記過去。
4
“現(xiàn)在把孩子打掉,以后你可能再不能當母親了,上次流產(chǎn)可能傷及到了你的子宮。”醫(yī)院里,神情嚴肅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告訴詩綺。
詩綺茫然地回到家,坐在化妝臺前發(fā)呆。當鋒利的刀片深深地劃過手腕,暗紅色的血從豁口涌出來的時候,詩綺慘淡地笑了。她借著最后一絲意識撥通了張?zhí)斓氖謾C,然后迷迷糊糊地睡去。
等她醒過來時,左腕已經(jīng)不能動了,纏著厚厚的白紗布。轉(zhuǎn)過頭,她看到張?zhí)炫吭诓〈策吽?,手卻緊緊地攥著她。
查房的護士走過來,說:“要當媽媽的人了,還有什么想不開的,你看你丈夫急成什么樣了?!?/p>
詩綺無奈地笑笑,也許,他還是愛著一無所有的自己,只是不安于現(xiàn)狀。如果自己也有錢有身份有地位,那張?zhí)煲欢ú粫x開她了吧。她這樣想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張?zhí)煨堰^來,著急地埋怨她:“你怎么這么傻啊……”
詩綺打斷他:“我沒事了,我想喝鴨血粉絲湯。”
張?zhí)烀Σ坏嘏芰顺鋈?。詩綺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酸,這個本該屬于自己的男人,卻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丈夫,可是自己卻還如此貪戀這奢侈的溫暖。想到這,她就覺得渾身冰冷,淚水潤濕了整個臉龐。
張?zhí)旎貋淼臅r候,病房已經(jīng)空了,詩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失去了蹤影。
5
一年后,已是華西公司總裁的張?zhí)旖哟晃幌愀蹃淼闹匾蛻?,此次的訂單將直接影響到公司的發(fā)展。寬敞的大會議室里,干練的港方代表就坐在對面,竟是詩綺,一身得體的寶姿女裝和挽起的發(fā)髻,更顯出成熟女人的風韻。她現(xiàn)在是港方的全權代表,財團董事長是她的父親。
當初,詩綺的父親為了鍛煉自己的獨生女兒,讓剛從美國加州陽光大學畢業(yè)的她來內(nèi)地熟悉市場,并要求她以普通職員的低姿態(tài)做起,以便積累經(jīng)驗。實際上,華西公司只是他們在大陸的眾多合作公司的其中之一。會后,詩綺以商務代表的身份請張?zhí)烊ズ瓤Х取@蠘淇Х葟d的露天茶座里,白色的遮陽傘下擺放著一張張淺藍色的桌子,地面被涂成斑駁的彩色,吧臺前一個戴著丹麥頭巾的女孩在忙碌著。
“你為什么不早說?”張?zhí)煜蛟娋_伸出手。
詩綺毫不猶豫地將手縮了回來?!霸缯f什么?”
……
“對,我是有錢,可是錢并不是獲取愛情的手段?,F(xiàn)在的我雖然沒有愛情,可是我有兒子,一樣過得很幸福。”
“不要欺騙自己了,你還是愛我的,我也一樣,你……”
詩綺揮手打斷他的話。“這次的合作項目我仔細考察過,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可以的,畢竟我們有共同的利益。我可以生下我們兩個人的孩子,甚至在事業(yè)上可以繼續(xù)支持你,可我不能說服自己和背叛過我的人一起生活?!?/p>
詩綺說著,悠然地燃起一支煙。煙霧繚繞中,她想起在那個醉人的夜里,張?zhí)鞆谋澈蟊Ьo自己,兩人的十指相扣在一起,看著漫天的煙花……一種不為人知的痛從心底漫了上來,隱隱地吞噬著自己的心。路過了一些人,路過了一些事,便只剩下淡薄的記憶,隨著流光飛舞的時日,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