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季,我帶上8歲的兒子知夏去一座橋下釣魚。
當天,驕陽似火,橋旁又無樹蔭乘涼。剛釣到午后,我們便口渴難耐,但又不能下到陡峭的河岸去喝不潔凈的河水。正在我心焦無奈之時,橋上走來一個推自行車的人,車座上一個白色大木箱上寫著兩個耀眼的大紅字“冰棍”。啊,冰棍車來啦!就像望梅止渴,我一下子來了精神,急忙在衣袋里找錢。當翻遍了所有的衣袋后,我才想起早晨從家出來時,換了一套專門用來釣魚穿的舊衣服,錢都扔在家里了。渴得喉嚨冒火的知夏見我沒帶一分錢,便開始翻自己的衣袋。此時,全部希望都寄于他一身了。但我轉念一想:一個孩子的衣袋里怎么會有余錢呢?心中剛剛升起的希望又云消霧散了。事情往往出人意料,知夏在翻最后一個衣袋時,竟然找到了一毛錢!這讓我們喜出望外。當時冰棍是5分錢一根,一毛錢可以買兩根。知夏放下魚竿,向橋頭的冰棍車走去。我遠遠地看到兒子在冰棍車旁呆了一會兒,然后才手里舉著一根冰棍返回來。他樂呵呵地把冰棍遞到我嘴邊。口干舌燥的我接過來,三口兩口就吞下了那根解燃眉之急的冰棍,開始繼續執竿垂釣。
釣魚人都知道一個規律,從中午到太陽落山前的這段時間,如果魚不上鉤,任憑你技術再高也很難再有所收獲。令我喪氣的是,吃完冰棍之后,連一條火柴桿長的小魚也沒釣到。看著半邊艷紅的落日,我只好悻悻地轉頭告訴知夏:“收拾漁具回家吧。”知夏一聽說要回家,就低著頭立刻裝好漁具,把魚竿往自行車上一綁,瞅了瞅我,沒吭聲就急匆匆地往家奔去。我心里感到有些納悶兒:這孩子怎么沒等等我呢?
等我路過橋頭時,冰棍車還在應聲叫賣。我忽然想起前幾天聽說這座大橋是個分界線,冰棍過了橋,是要漲價的。如果是這樣,知夏怎么能買到兩根呢?我帶著滿腹的疑問,走到冰棍車前問道:“多少錢一根?”“6分。”賣主答道。
6分?我的心猛然震顫了一下。我終于明白為什么知夏要在冰棍車前故意耽擱了一會兒:他是裝作自己已經吃過冰棍的假象讓我深信不疑,然后再把僅有的一根冰棍留給我──他深愛的父親。想到此處,我心里頓時升起一股濕熱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