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飄滿了石頭（外一章）

天空中飄滿了石頭。

每次坐在陽臺上，仰望星星時，我都這樣地想。

我腳下的地球也是一塊石頭，它的四周是空茫的，因此，它也是飄浮的，如果它不會飄浮，它要依靠在另一塊石頭上，那是很危險的。天空中有許多石頭，上帝就選擇在地球這塊石頭上造人，這塊飄浮的石頭，因此有了母性；它要選擇最好的空間去飄浮，不能與別的石頭相碰，它要飄得小心翼翼，即使受到了點委曲，也要忍耐著，決不能用火爆的脾氣去和別人拼命。為了不讓我們在宇宙里跑得到處都是，不小心被這些飄浮的石頭碰傷，地球總是緊緊地拉著我們，這種拉力使我們的身體有了重量。

這些石頭飄浮著——

如果失去了重量，它們就沒有自己的軌道，和永恒，彗星就是一個不成熟的飄浮者，它常常拖著一道光亮的尾巴墜毀在其它星體上。因此，要飄浮首先是如何增加重量，而不是減輕自己的重量。天空是為有重量的石頭準備著的。

這些石頭飄浮著——

如果有一雙手撿拾了這些石頭，用它們來壘成一座房子，那里面將住著什么人？

如果有一雙手撿拾了這些石頭，用它們鋪成一條道路，那上面將走著什么人？

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因為這些石頭，它們熱愛自由，所以選擇飄浮。

廣闊無垠的空中，除了飄滿石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叫永恒，這些古老而龐大的石頭，使我們對生命產生了無窮的追問。

根據存在主義的哲學，如果沒有生命，也就不存在這些石頭了。

那時的天空將飄滿了什么？

身體周圍的光

有的東西可以在陽光下尋找，有的東西必須要在燈光下尋找。

在燈光下尋找，是我多年以來的習慣了，并且找到了很多使自己富有起來的東西。

尋找者的眼睛是同樣的——我的頭上就這惟一的一雙眼睛，但太陽的光芒與夜晚的燈光卻有著本質的區別。太陽的光芒是巨大的，普照的，帶有公共性，而夜晚一小片的燈光，就是自己的一小塊土地，有著自己的個性和私密性。

鮮艷的花開放在白天，潔白的花開放在深夜，燈光也是花的一科吧，應當屬于潔白的花。

如果一個人在夜晚里沒有東西尋找或尋找不到任何東西，那么燈光對他是多余的。

在燈光下尋找到的是什么東西呢？

——這么多年來，我的私有財產是在陽光下尋找到的，而我的思想卻是在燈光下尋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