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18日,一場意外的變故打破了我們生活的寧靜。這一天,一向閑不住的公公和婆婆不顧天氣的炎熱,去補墻頭上的一個豁口。快完工的時候,磚墻忽然倒塌,將婆婆雙腿砸成粉碎性骨折。
經過二十多天休養,婆婆的腿基本痊愈了。沒想到,出院后,婆婆的意識出現了嚴重問題。一家人在她眼里變得“面目全非”——她的兒子變成了娘家的侄子,我這個兒媳婦變成了她老家對門的鄰居“小燕媽”,孫子變成了旁人,女兒們變成了她的姐妹,甚至與她朝夕相處幾十年的公公也變成了她的哥哥。
婆婆患了老年癡呆,變成了“老小孩兒”。看到我家的吊燈,她反復問:“你家的碗為什么放得那樣高,不怕摔壞了嗎?”夏天,驅蚊的電蚊器因為有紅燈閃亮,被她數次拔掉插頭,她認為那是爐子,不能總點著;冬天,取暖的棉鞋被她數次脫下,她的邏輯是:新鞋要留著出門穿……
不勝其煩的是婆婆對我們耳朵的“折磨”。無論何時,電話鈴一響,她都像例行公事一般說上兩句“至理名言”:“有這東西真不錯,離多遠都能說話。”一字不多,一字不少,電話鈴響幾遍就說幾遍。
對我們來說,更可怕的是婆婆的“自以為是”。尤其是剛出院那段時間,醫生說四個月之內不能讓病人下地行走。可婆婆根本不明白腿受了傷,無論何時,想起一件事立即付諸行動。例如:看見陰天了,她以為要下雨了,第一個反應就是用塑料布把自己養的雞蓋起來。告訴她這里沒有雞,全在老家,她毫不理會,只是一味順著自己的直線思維走,腿站不起來就罵地不平。我們怕她摔跟頭,稍一攔她,她就對我們破口大罵。看見飯桌上的紅薯,她會想起該去撿拾紅薯了,忽然指著我這個“鄰居”大聲質問:“你借我的四齒(撿拾紅薯的工具)這么長時間,干嘛不還我?你說話算數嗎?你說呀!你說呀!”
那段時間我們生活得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婆婆想起什么事而開始無休止的“戰斗”。盡管如此,這種“戰斗”每天都有,不分白天黑夜。我們束手無策,痛苦而無奈。基于這種情況,我家的保姆像走馬燈一樣,換了一個又一個。
我不知道怎樣破解這道生活的難題。遍尋醫生,醫生說除了吃藥慢慢調理沒有更好的辦法,我還不厭其煩地向周圍的人求助,希望借鑒一些能夠用得上的經驗。
也許困難總是和辦法一起產生。我漸漸發現,雖然婆婆的意識比較模糊,但是兒女親情在她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她常常念叨著住在另一個兒子家的公公和她的女兒。
有一次,見天氣轉冷,我讓婆婆穿上棉鞋。她當時會聽話地穿上,可我一離開,她立即脫下,反復幾次,我忽然靈機一動說:你女兒打電話來了,讓你穿上棉鞋。誰知這句話簡直是一劑特效藥,婆婆麻利地穿上棉鞋,再也不脫了。她的這一舉動驚得我目瞪口呆。
通過這件事,我找到了與婆婆交流的特殊方法。每逢她要挑起“戰斗”的時候,我就假裝打電話,然后告訴她公公或女兒讓她做什么,都是順著她的思維以公公或其女兒的口吻告訴她應該怎樣做,幾乎每次婆婆都非常順從。
“拿起電話”這一舉動破解了我們生活中一道大難題。
從此,我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婆婆的改變讓我深刻地體會到:在平凡的生活中,不幸和苦難會在一定的時間以一定的方式出現,它們使我們的生活陷于混亂,使我們承受悲傷與痛苦。但是別忘了辦法總比困難多。對待不幸和苦難的態度是衡量我們力量的標準,“戰勝”的經歷和因此滋生的快樂,也會成為我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