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霧人生

拂曉，走進晨霧，就像走進憂傷。

想去握些什么，想去溫暖些什么，于是，慢慢伸出自己的手，直到雙手完全暴露在這微濕的霧中，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冰冷而顫抖。

有人告訴我：有些東西你永遠也把握不住，是因為你的力量太小，小到你盡了全力都不能改變它一分一毫，有些東西你永遠也把握不住，是因為你的力量太大，你隨意的一星半點力氣都會對它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我怕傷害，更怕被傷害。但無論如何選擇，我始終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個卑微得似有似無的人，就好似燃燒的蠟燭邊粘著的幾滴燭淚：只能為別人襯托幾分喜悅的氣氛，卻永遠不能真正代表什么。而此時的我，正是過去式的代名詞，正是一個無力的被遺棄者。

所以我只能放棄，只能去相信霧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實的，你看得到，你也握得到。你會相信它是真實，但你卻明白它不是所有的真實，為了一個目的，一切丑陋都可以被掩蓋，只留下那些值得贊美值得謳歌的。

于是我開始茫然。注定的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注定失敗的同時給你萬千個機會，讓你時時都能看到美麗在你面前向你微笑，向你問好。讓你心里不斷地質疑命運，最后才把你拋回原點，打入底層。

然后霧開始變濃，如云煙一般升騰……盡在虛無飄渺間，前生往事如是觀。似乎是安慰，似乎又是折磨。一種輕如流煙的霧，將人慢慢圍繞，讓人感到時間和空間仿佛在剎那間濃縮，一切的一切閃過眼簾：我看到了我已經忘記的，我看到了我曾經想忘記的，我看到了我將來也會想忘記的。我看到了我在空氣中慢慢流逝，我看到了我如塵土一般慢慢飛散。我看到了我自己，一個想要閉上眼睛的膽小鬼。

我竭力想從晨霧中走開，但是我失敗了。因為霧已經彌漫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除非我離開這世界，我永無可能逃脫，而霧可以隨心地戲弄我的感覺，黑色、黃色、橙色、紅色，最后紅得像血，胸膛中噴射而出的鮮血。

似是祭奠，似是還情。

于是霧笑了，笑得很輕，很甜蜜，也很痛苦。它慢慢拂過我的臉，如柔絲一般。它慢慢地飛翔，慢慢地褪色。在這世界變得真切以前，它湊到我耳邊，悄悄地說：

“明天，我還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