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古時又稱約指、指環(huán)、代指、手記等,其中指環(huán)是流傳最久的稱呼?!碍h(huán)”有循環(huán)往復、永無終極的含義,由此可見小小戒指中蘊涵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戒指在漢代以前,主要是裝飾作用。漢魏以后,人們取指環(huán)的形與義,開始把它作為寄情的信物,相戀的男女可以互贈,以示結愛。
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殷本紀》里記述了一個慘烈的故事:商紂王垂涎鬼方族(鬼方族是我國商時的少數(shù)民族,大約生活在現(xiàn)在的陜西)首領女兒的美色,逼其入宮為妃。她不愿被凌辱,便吞指環(huán)自盡了,紂王依妲己之意,剖其腹取出指環(huán),并把尸體做成脯。古人有吞金自盡之說,這個剛烈的少女所吞指環(huán)應該是青銅制成的。東晉葛洪的《西京雜記》寫漢高祖劉邦所寵愛的戚夫人曾戴過一只用百煉金做的指環(huán),能照見指骨,讓劉邦十分不快,這從一個側面說明那時的戒指已經是多種多樣的了。
《集異記》有個故事,說山東兗州一位書生在徂徠山光化寺暫住,并有心向佛。有一天他在寺院里遇到一位美麗的白衣少女,不由心動,少女也對他有意,并隨書生到了他的住處,兩情相悅,依依不舍。分手時,書生贈給少女一枚白玉指環(huán)作為信物,少女謝過后匆匆離去。書生因不舍而登高樓目送,卻發(fā)現(xiàn)少女走出寺門不久就倏然不見了。書生心生疑惑,急忙尋至少女消失之處,卻見地上長著一株花開得極茂盛的百合。他將百合就地掘開,剝開鱗莖層層后,愕然發(fā)現(xiàn)那枚白玉指環(huán)藏在其中,書生頓悟自己凡心未了,與佛無緣,于是收拾了行李,踽踽下山而去。
《太平廣記》中也記載了一個與之相似的故事:中和年間,蘇州士人蘇昌遠在自己的花園里遇到了一位白衣女子,二人一見如故,此后?;▓@中相會,蘇昌遠送給女子一枚玉環(huán),為她系在衣帶上。一天,蘇昌遠偶爾發(fā)現(xiàn)園中一株荷花開得十分美麗,便俯身細細觀賞,忽然發(fā)現(xiàn)花心中竟藏著他送白衣女子的那枚指環(huán),蘇昌遠把荷花折下來,那女子從此便消失了,蘇昌遠始悟她是荷花的化身。
隋代琉璃戒指出土于湖南長沙隋代墓
宋代《云溪友議》中也有關于戒指的故事。西川節(jié)度使韋皋少年時游歷江夏,與少女玉簫相識后相戀,韋皋臨回家鄉(xiāng)前送給玉簫一枚玉指環(huán),發(fā)誓少則五年,多則七年后會來娶玉簫。然而八年光陰過去了,薄幸的韋皋卻不復再來,癡情的玉簫等到絕望了,愴然說:“韋家郎君,一別七年,是不來耳!”竟絕食而死。人們憐憫玉簫這一場悲劇,就把韋皋送給她的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入葬。很多年以后,韋皋官運亨通,做到西川節(jié)度使,才輾轉得知玉簫的死訊。他悔恨不已,于是廣修佛像,以懺悔過去的負心。多年后,有人送給韋皋一名歌姬,名字容貌竟與玉簫一模一樣,而且中指上有形似指環(huán)的肉環(huán)隱現(xiàn),韋皋知道是玉簫托生又回到了他的身旁,二人終于以再生緣的形式實現(xiàn)了隔世的結合。
這個故事里有一段韋皋借少翁的招魂術與玉簫的魂魄相會的情節(jié),讓現(xiàn)代人體會了一個古代癡心女子對薄情人負約的責備。相會以后,臨去時玉簫對韋皋笑說:“丈夫薄情,令人生死隔矣!”生死隔矣,只緣男人的薄情!而怨言竟然是面帶著微笑說出來的,這樣的微笑卻帶著怎樣的沉痛。千載之后,這段文字還讓人感慨萬千,古代女子依人為活的命運注定玉簫只能如此。當相思空擲了,還是如此難舍難棄地眷戀,望穿秋水地想念,一枚戒指誤了她這一世,她卻又無怨無悔地戴著它到了來世。
隋唐以后,戒指由戀人互贈漸漸變?yōu)橹挥赡凶淤浥c心儀的女子,這和今天中西戒指的贈饋方式與意義是類似的。戒指既然是定情之物,所以古代未嫁女子一般都不戴戒指。這個信物雖小,在女子心中的分量卻是最重的。
“二八好容顏,非意得相關。逢桑欲采折,尋枝倒懶攀。欲呈纖纖手,從郎索指環(huán)?!彼宕×锼鶎懙倪@首《十索》詩或許可以說明古代,甚至是現(xiàn)代女子對戒指的那一份難言的情懷:滿懷著相守一生的希望,伸出手來讓心愛的人為自己戴上戒指。這以后,也許幸福地戴上它一輩子,也許有一天對著它哭到心碎。
編輯/姚晟